祖天漾走到床前放低聲音:“包立柱,說話要講證據的,這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到時候還不得挨揍。”包立柱仰起脖子,大聲道:“哪個亂說,這個村裏誰不知道王寡婦跟馬廣德不幹淨?就是他們都看著姓馬的臉色,不敢說。”季言突然問:“你親眼見過麽?”包立柱毫無反應,張嘴就說:“我見過!”祖天漾問:“你見過?什麽時候見到的?”包立柱立刻噤聲,他慌忙地抓了抓臉,不自然地說:“老久以前了,我也不記得了。”祖天漾說:“這種事怎麽會不記得呢?就算記不清具體日子了,白天還是晚上總記得吧?”包立柱找補道:“我真記不得了,再說又不光是我見過,村裏好些人見過,馬廣德一去,那王寡婦就把丫頭轟出去放羊,要不這十幾年王寡婦都不招人呢!你們公安局要抓應該去抓這種人,搞破鞋的,抓住了就遊街。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沒什麽了,你們走吧!”季言還要再問什麽,包立柱已經重新裹上被子縮在被窩裏頭了。他雖然睡著火炕,屋裏卻不見溫暖,薄薄的一層紅磚,並不能將惡劣的天氣隔斷。加上屋裏惡臭撲鼻,還不如在外麵待得舒服。祖天漾看看火炕,突然問道:“包立柱,你的炕怎麽不跟灶台連起來?”當地由於天氣冷,都習慣把灶台和火炕打通,這樣做飯的時候捅開灶能大火燒飯,平時悶住小火把炕燒的暖洋洋,祖天漾剛剛摸過火灶上麵明明還有餘溫,但是炕去一絲熱乎氣兒都沒有。包立柱說:“家裏窮,沒柴火!”祖天漾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拉住季言,對背對著他們的包立柱說:“成,那你接著睡覺吧,我們走了。”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季言心裏有點焦慮,邁著大步在前頭走。祖天漾路過門口,把眼光移到門口掛著的狗肉上。狗的外皮一直剝到狗腿的地方,凍得邦邦硬,一條狗腿被斬斷,狗肉表皮已經漸漸風幹,切口的地方鮮紅的肉微微翻起,中間是白色的骨頭茬子。祖天漾眯了眯眼睛,從兜裏伸出手摸摸狗肉的切口。又動手把狗翻了一個個兒。他站在門口研究了一會,對著包立柱的後腦勺說:“這狗肉放幾天了?”包立柱那邊沒有做聲,祖天漾不像季言那樣一點就炸,他有的是耐心,包立柱不出聲,他就一遍一遍的問:“到底幾天了?”季言本來已經走出去了,他聽見祖天漾的話,又返回來,他不想再受一邊荼毒,幹脆屏住呼吸。包立柱被祖天漾問得實在煩了,騰地坐起身子,啞著嗓子說:“也就三五天!幹什麽?”祖天漾說:“你從哪兒弄得狗肉?”包立柱遲疑了一下:“外麵的野狗,就在我家門口套的。”祖天漾說:“那你怎麽逮到它的?”包立柱想了想:“就是拿繩子套的麽!”祖天漾對著狗肉看了半天,包立柱從被窩裏爬起來,眼睛盯著祖天漾,季言怕他有什麽動作,走到祖天漾身邊,做好防禦準備。誰知道祖天漾湊上去聞了聞狗肉,嬉皮笑臉地說:“你一個光棍兒吃這麽多狗肉幹什麽,要不你賣給我吧?我來這水土不服,想補補身子。”這下,別說包立柱目瞪口呆,季言也跟著嗆了一口,剛剛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肺部冷不丁又進去一股臭氣。季言被嗆的咳嗽幾聲,他一向覺得這些機關來幫忙的角色就是光吃飯不幹活的,祖天漾剛來就馬不停蹄地開展工作,也不嫌棄天冷路難走,季言就要對他另眼相待的時候,竟然能來這麽一出。簡直是丟盡了人民警察的臉。這是有多饞,別說包立柱身上的嫌疑還沒有洗淨,就算是個普通群眾也沒有舔著臉去人家要吃的,況且就這包立柱家,臭的都睜不開眼,這味道熏陶過的東西,他也能惦記?包立柱半咧著嘴,也沒說賣也沒說不賣,祖天漾自顧自地摸了摸兜,微微一皺眉,然後把臉轉向季言,大大咧咧地問:“哎,你身上有錢嗎?”季言努力克沒一巴掌乎在祖天漾的臉上,他深吸一口臭氣,勸慰自己,畢竟祖天漾是城裏來的鷹眼,沒準是在狗肉上發現了什麽線索想帶回去研究研究。現在是一致對外時期,萬一鬧內訌隻能丟自己的人,現組織的眼。他摸摸兜掏出一把有零有整的鈔票,還沒看仔細,就被祖天漾拽出兩張小團結:“給你二十!”按說這二十塊已經不少了,在農村受一條活蹦亂跳的壯年狗都不見得能值這麽多,誰知道那包立柱竟然坐地起價,比這他那黑黢黢的手指頭:“五十!”祖天漾又抽出兩張:“這麽招吧,四十!”包立柱顯然沒想到祖天漾這麽好說話,他連連點頭,生怕他後悔一般,從床上蹦下來,連光著屁股都顧不得了,伸手就要去拿錢。季言一個月的工資才三百不到,他忍不住把祖天漾手裏的錢拽回來兩張:“就二十!”這一番言論像極了早上集市中聒噪的小販和精明的主婦,倒是比剛才說案情多了幾分激烈,說話間祖天漾已經從牆上講狗肉摘下來了,他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狗肉的確不算新鮮,好在天寒地凍,倒也沒壞。包立柱瞧著前麵人高馬大的兩個小夥子,又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身體幹瘦如柴皮鬆肉垮,並不是對手,害怕萬一談崩這倆人搶了狗肉就跑,自己也無計可施。說起來這狗也是白來的,二十塊也不是筆小數目,他於是攥住祖天漾手裏剩的兩張鈔票:“二十就二十!”季言瞧見那倆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雙贏的露出笑容的時候,太陽穴突突地跳,隻恨自己昨天下手太輕。祖天漾拿了狗肉,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狗肉不錯,狗皮呢?我再出二十塊錢買狗皮。你們這天寒地凍的,我弄個護膝穿。”包立柱立刻說:“狗皮不賣。”祖天漾說:“怎麽,肉不吃留著皮?要做狗皮褥子?”包立柱沒吱聲,把錢往枕頭下麵一掖,又裹緊被子躺下了。包立柱堅持自己不知道山洞,也沒去過屠夫家的田地,又沒有什麽證據,季言被冷風一吹,腦子終於冷下來,本來兩個女孩走回來就是祖天漾的假設,假設的越多,案件就越沒有頭緒,季言心情十分焦躁,案子沒進展,他回頭看著祖天漾拎著狗肉的模樣,心裏的火氣沒處發,隻能狠狠地踩著腳下的泥土,每一腳都跟剁在祖天漾肋叉子上一樣解氣。村裏兩座大山擋著太陽,日出的晚日落的早,這邊窮鄉僻野也沒有個路燈,季言來過這邊幾次,尚且能摸著黑往前走,祖天漾初來乍到,天一黑就有點六神無主,不由自主的往季言身邊靠了靠。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