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船身顫動微感下沉的同時曹大元警覺地站起來,手裏已經抓起獵槍,拉開兩扇側窗,往窗外看,他看到有一條小船靠過來,與船身左側相碰,他想到剛才船體顫動可能是小船碰撞造成的,並認出小船上是領航泊位的艄阿公,便將警覺放鬆了。

    “艄阿公,有啥尼事呀?”曹大元在河上跑船久了,學得幾句揚州話。

    “沒得啥尼事,我船上有酒要不要打幾兩喝啦?”艄工微笑作答。狗皮帽壓到鼻梁,隻能看到微笑和蠕動的嘴唇,嘴唇也蒼老了,沒有鮮豔的顏色,能看到豎紋。

    “多謝你呀艄阿公,我船上有酒。”曹大元說著已經放下了平端的槍,正準備拉上舷窗,卻有一隻手從門楣上方小窗伸進來,利索地撥開插栓,駕駛艙門隨之被推開了。當曹大元驚覺有一陣冷風吹進來,轉頭冷風來處時,“嗆啷”一聲響,兩把閃著白光的長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一股寒氣冷森森襲上皮膚,有一種灼痛感。

    曹大元本能想端槍,早有一把刀翻過刀背狠狠砸在他手背上,敲碎骨頭般的疼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沉重的長管獵槍跌在船板上發出空洞的悶響。

    “哪路兄弟?”曹大元左手捂住右手背,牙齒縫裏不停往外“噝噝”抽著冷氣,似乎是強忍疼痛,一副不甘示弱的勁頭。

    “兄弟?誰是你兄弟?現在叫大爺也遲了,老子也不和你打啞謎了,想必你也聽過鯰魚頭、黑魚頭、水蛇的名頭吧?”黑衣人說著扯下蒙在臉上黑布。

    “你們從桃葉縣來?”曹大元內心一驚,卻不敢在臉上流露出來。

    “嗬,大爺等你們有些日子了。”

    鯰魚頭、黑魚頭、水蛇(女)三個首領聚集一幫亡命之徒,主要流竄在桃葉縣沿運河流域搶劫過往商船和漁船,聽他們話中之意專們為了倪家這趟商船來了揚州,或許是懼怕倪家名頭,不敢在桃葉縣境內作案,專門到揚州堵截。

    “鯰魚頭黑魚頭二位大爺的名頭還有水蛇姑奶奶的名頭,小人的確早有耳聞,隻不知為何要跑到揚州來等倪家船隊。”曹大元有心和他們扯皮,想拖延時間,其實他心裏早已沒了主意,即便動腦筋拖時間也等不到有人來救自己,因為大家剛下船不久,而這幫水上劫匪似乎早就算計好了的,是有備而來,也許從倪家船隊入港已經被盯上了,何況領航梢公不知是被買通了還是被逼無奈。

    “啪!”。站在右側一直沒說話,臉上蒙一塊黑布的漢子右手戒刀交於左手,抬手給了曹大元一個大耳刮子罵道:“鯰魚頭黑魚頭是你小子叫的呀!應該叫鯰大爺和黑大爺。”

    “噗!”黑衣人笑出來,接著罵道:“滾一邊去,什麽鯰大爺黑大爺,讓大當家二當家聽到了,不砍掉你小子雞,巴喂鱉。”

    曹大元原本是捂住被“刮”痛的臉,心裏頗為委屈,聽了兩名小嘍羅對話也疼痛和委屈,不由笑出聲,他從對話得知這兩人並不是鯰魚頭黑魚頭,心裏悄悄平穩了一些。他一直擔心匪徒是要搶這幾船貨,一刀砍了看船人就可以從容卸貨,既然當家的沒出麵,說明另有圖謀,也許不會對自己下手。

    稍頃,聽到一陣急促的木槳劃水“嘩—滸”聲,又有一艘小船靠上來。

    船身搖晃兩次。

    駕駛艙門開時又進來兩個頭紮黑巾身著黑衣的中年男人,一股寒氣裹纏著雪花灌進來,讓曹大元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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