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青倒想騎騾子試試,麵上表露扭怩,不讓老人看出自己心思。

    倆個人出了院子,風從河麵吹來,綢緞般拂在臉上,涼涼的。水田幹涸,露出割後稻茬枯敗了的根莖。旱田一覽無遺,冬麥田零零星星鑽出春韭般嫩芽。紫燕已然南歸,僅有一群群晚歸的麻雀,田間地頭忽起忽落,田野上有農家新翻的泥土,捂熟的甜味在晚風中飄浮。

    倪瑞青熟悉水田或旱田飄散過來的味兒,這是水鄉間特有的氣息。

    土梁村大人小孩大多熟悉了俊俏的倪瑞青,對她和馮錦漢在梁子河堤上走,說說笑笑,漸也習已為常。

    對暗中相戀的小青年無疑是一個啟示,內心鬆開禁錮,想模仿卻又躲不開爹媽嚴厲的目光。無法安份萌動一絲渴望,無數次設想和喜歡的人放膽在土梁子走來走去說說笑笑。

    出門時倪瑞青悄聲說:“我想騎騾子。”

    馮錦漢走到後院,悄悄吩咐司職喂養牲畜的遠房老伯,牽了騾子跟著。

    上了堤岸,馮錦漢接過韁繩,讓老伯先回去。

    “瑞青姐,你上來,我幫你牽著繩,不用怕。”馮錦漢“籲-籲”頓停騾子,雙手在騾背輕輕往下壓。這頭老騾子和馮錦漢已然成了老朋友,熟悉他每一個暗示動作,彎曲前腿,塌肚弓腰。

    倪瑞青見了大為驚奇,她說:“這麽聽你話的?”

    她偏腿坐上騾背,騾背沒鞍,墊了一層厚氈。騾子等瑞青坐穩了,緩緩拱腰直腿。

    馮錦漢牽了韁繩走在前麵。

    暮色下河水閃著微弱粼光,像眨眼的魚。遠處帆影,漸遠漸淡。歐鳥白鷺飛掠蘆梢,忽垂直而下,如一支箭射入水中,再次浮出,嘴裏叨條白魚,脖子伸幾伸吞入肚中。

    一場霜後蘆葦逐漸泛黃,葦穗形同狐尾搖曳,風中夾了星星蘆花柔曼起舞。

    倪瑞青在河邊長大,常見這種情景,都沒有此時這般美麗。她的長睫毛下一雙大眼如煙如霧,映襯水光細碎清亮。

    馮錦漢牽騾子沿岸緩緩而行,碲聲篤篤。草叢中小百靈鑽來鑽去,探頭探腦歡聲笑語。

    纖夫彎弓褐色的背,拉著漕運糧鹽船隻,逆流北上。

    暮色深降,晚風裏騾背上的倪瑞青成了一幅剪影。

    “瑞青姐,你真好看。”馮錦漢抬頭看著她說。

    倪瑞青讓他看得臉一紅,垂下睫毛。

    “你還小,哪裏懂什麽好看。”倪瑞青如怨如艾地說。在她的感覺中,與馮錦漢年齡差距,才是最大顧慮。

    “我懂,我不小了。”

    “不要胡說,更不要告訴別人對我說過這番話。”

    “為什麽,你是我心中最好看的女人,我就是要說。”馮錦漢執拗的說。

    “你要是不聽話,我不理你了。”倪瑞青扭臉轉另一麵,假裝不理他。

    馮錦漢搶到騾子另一麵對倪瑞青說:“姐姐,別不理我,我隻在你麵前對你說,這樣行嗎?”

    馮錦漢怕倪瑞青不理自己了,完全不像夜襲朱莊表現出的大膽。

    男人麵對愛的人,顯得膽小,是不想惹她生氣。

    倪瑞青臉上流下一行清,她悄悄伸手去抹,還是被馮錦漢看到了。

    “姐姐,我說錯話了,你別哭,我認錯。”馮錦漢焦急地說。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