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軒哥,我弟呢?”劉菊妹問這句話時,眼裏已經噙著淚水。

    倪瑞軒垂頭無言,不敢看劉菊妹。

    “家昌被朱禿子帶走了,朱禿子不守信用,給錢也不放人。”劉少堂說。

    “為什麽?為什麽給錢還不放人?”劉菊妹失聲痛哭。

    倪瑞軒見菊妹如此傷心,眼裏流出淚水,他說:“菊妹你別難過,我一定想辦法救家昌回來。”

    盈月聽到哭聲,醒過來,穿著睡袍站在睡房門口,她沒想到沒能贖回劉家昌。

    大婆聽到丈夫說兒子被朱禿子帶走了,由於傷心疲累過度,一口鮮血急噴而出,從床上滾落地上。

    劉少堂慌了,菊妹聲嘶力竭哭喊叫娘,衝進房欲抱癱軟的娘。倪瑞軒搶先一步抱起來,放回床上。

    劉少堂後悔不該說家昌被朱禿子帶走了,可是自己回來,家昌沒回來,如何解釋。丁二毛說午時拿錢贖人,早過了時辰。

    大婆神智昏迷,氣若遊絲,臉色如冥紙。劉少堂精疲力竭又強打精神走進大婆房內,一股黴變氣味直衝大腦,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想到自己許久未進過這間房了,看到大婆,想到家昌,鼻子酸澀,愧對母子之感令劉少堂忘了難聞的氣味。劉少堂坐在油盡燈枯的大婆身邊,伸手握住她涼冰冰枯瘦如柴的手,淚窩眼眶。

    大婆生之快樂寄托在一對兒女身上,兒子沒了,切膚剜心之痛讓這個病怏怏的母親無法承受。

    窩於劉少堂眼眶的淚水溢出來。

    大婆死死握緊劉少堂雙手,指甲掐入肉裏,劉少堂沒有掙脫,任由她掐。

    大婆突然睜大眼睛,用心全身力氣,抱住劉少堂脖子附在耳邊說:“老爺,咱家有妖孽,妖氣衝天。遲早要了你的命。”她說完,手鬆開,有氣無力地說:“遲早要了你的命……遲早……”。

    劉少堂聽出她喉嚨裏隻有進氣聲,像拉風箱,他感到害怕。

    忽然,大婆的頭歪在枕頭上,像一根燃盡的燈草灰燼,最後一縷青煙嫋嫋飄向天國,灰飛煙滅。

    大婆走了。

    劉少堂搖搖晃晃走出大婆的房間。

    劉菊妹衝進房內,伏在娘的身上失聲痛哭。哭聲撕心裂肺,不時抽氣倒噎,直到喉嚨嘶啞無法出聲。

    倪瑞軒他看到劉少堂神情恍惚,像迷路的小孩,反而冷靜了。倪瑞軒趕緊吩咐吳媽去通知老爺的大哥劉姓族中長者。

    盈月換了睡袍站在大婆房門前猶豫不決,她不想進這間房,剛才明明聽到大婆說家中有妖氣。

    然而,當盈月意識到這個人已經走完一生,聯想到自己形單影隻遠離親人,常遭她數落和指責的屈辱,像一隻螞蟻鑽進心髒噬咬心靈。盈月再也無法控製,聲淚俱下,不知真心哭大婆,還是為自己傷心。

    盈月淚眼迷蒙,看不清腳下,不小心讓門檻絆了,衝入房內,跌入日日詛咒自己是妖孽,如今已是死人的懷中。盈月原本隻想進房坐床邊哭幾聲就行了,做給族裏來吊唁的人看的,對自己日後名聲並無壞處。沒想磕絆一下湊巧伏在大婆身上,隻好做出無比悲傷,撫屍悲嚎。盈月想起父親母親,一個個遠離自己的親人浮現眼前,情真意切,無師自通抑揚頓挫念念有詞。

    “大姐呀,你怎麽這麽早……去……去了,丟下老老小……小,往後可怎麽……熬……熬呀!呃……呃……”。

    外人看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劉菊妹伴著小媽念叨的韻味哭訴:“娘呀!我的親娘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