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我能出去,絕不能讓朱士貴活太久。”倪天路在心裏發著狠。

    想明白這層關係,倪天路心裏哆嗦了一下,身上驚出一層細密汗珠。此時迫切想出去見二哥,將想通的這層利害關係告訴二哥,好讓他時刻提防朱士貴。

    朱士貴這一手陰險毒辣至極,一旦這種仇恨公開化,倪家在桃葉縣將無法生存,因為黑白雙方都將成為仇人,到了那時無論是水上還是城裏商鋪都將無法經營。倪家將從此走入困境。

    黑魚頭被關在盡頭一間牢房內,偶爾能聽到他呻吟和謾罵聲。倪天路知道是在罵自己傷了他眼睛,似乎也罵朱士貴不守信用,說話不算話。倪天路估計他的眼睛一定被刺瞎了,所以也不吭聲,任由他高一聲低一聲咒罵。

    黑魚頭睡著不罵的時候,牢房內異常安靜,能聽到躲在牆縫內越冬螞蟻於春天來臨之際蠢蠢欲動的低語。倪天路百無聊懶,抬眼望窗外,偶有雀鳥掠過,眼巴巴等下一隻飛過,眼也望酸了。

    陽光從方窗斜射而入,穿越牢房。他眼盯一束光線裏細塵曼舞的翅膀,心緒難平。

    當他覺得疲倦時,所有仇恨不再強烈,這個時候他最喜歡回憶兩件事,惟有這兩件事才能讓他開心,才能讓他不要去想那些勾起他心酸或傷心的人或事。一是與龍嬌嬌在河邊的初吻;還有陶片插入黑魚頭眼睛時的快感。

    每到這個時候,隻見他呆呆出神,靈魂已遊離於身體之外。他能將與龍嬌嬌接吻時的所有細節和心情清晰映在腦海裏,那種過程和感覺如抽絲剝繭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無遮無攔那般徹底,甚至能將當時短暫的暈眩以及魂飄雲外的感覺順著脈絡摸到根源,周身立時暖洋洋無比舒泰,如置身於龍嬌嬌香暖馥鬱的懷中,從心底萌起一種騷動,忘了所有傷心與疼痛。

    而另一件最值得仔細品味的事,是陶片插入黑魚頭眼睛。當時並無感覺,僅是插入的瞬間感受陶片撞在硬物上,手心有一陣顫動和微微刺痛。第二天他才知道當時手心也被陶片刺破了,一定是當時太用力,刺入時毫無意識,更多的是緊張和害怕,甚至想象不到竟然那麽準確無誤,直接命中。在假裝撲向黑魚頭懷裏的電光火石間,腦子還在想:這一擊不中,小命則休矣。如今讓倪天路回憶起整件事,如同在麵前擺放一條煮熟的魚,拿起筷子慢條斯裏剔弄著,讓魚刺魚骨盡現眼底,這種過程有一種欣賞、品味、享受的快感。最讓他感到快慰的是回憶陶片插入的瞬間,聽到“噗”一聲響,響聲很特別:暗啞、沉悶、拖踏、短暫。尤如腳踩一隻漏氣的魚泡,甚至覺得在“噗”一聲之後有空氣噴出來,很弱微。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