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路正詫異於車夫健壯的身體,聽到他問話,連忙回答說去城北。

    倪天路盯著車夫後背,看到他挺直脖子蹬車的樣子與拉車驢子頗為相像,捂嘴偷笑了一下。車輪輾在青石板路上,一路顛簸,車身隨之呻吟,倪天路有一種耳鳴感。倪天路撩開門簾,正欲叫車夫減速時,一下子想起那天自己跟在朱士貴身邊,看到頭戴氈帽的警察抬手開槍的背影,正是此人。

    初時還想著是不是朱士貴派警察暗中送他出城,很快便否定了這種可能性。如果是派人護送,用不著裝成車夫模樣,也不可能事先不透露一點消息給自己。倪天路開始驚慌起來,他想起一件事:曾經有一個外地商人送貨到桃葉縣,貨送到了,貨商卻被買家殺死拋屍河裏的慘案。朱士貴不會如法炮製殺人拋屍吧?

    他不相信堂堂一個警察局長會為區區三千大洋殺人滅口。

    想到殺人滅口這幾個字,立即想到大哥的死,大腦隨之“嗡”一聲響。似乎有一隻蜜蜂鑽進來,在腦殼裏嗡嗡亂飛,稍時鑽進一群,將他軀體鑽出一個洞,越聚越多,在體內做窩,重如累卵,墜得他喘不出氣,當即癱軟在車內。

    腦海裏瞬間閃過跳車逃跑的念頭,還沒等他思索在哪跳車,如何跳車,已經聽到至少有兩輛黃包車尾隨其後緊緊跟隨。

    倪天路汗水順著額頭涔涔而下,如遭雨淋,頃刻濕透內衣。

    車仍行駛在青石鋪就的路麵上,顛簸仍在繼續,他耳中聽到車鏈與擋板撞擊發出一串當啷啷響聲,與尾隨其後的車子連成一氣。

    倪天路此時內心很無助,有一種傷痛和淒涼,更深的是悲哀和絕望,手腳立刻涼如冰塊,人也萎縮如霜後樹葉,失卻生氣,殘敗了生機。他無耐地閉上眼睛,似乎很疲倦。

    這時候他想起了龍嬌嬌,她是他最親愛的人,也是最讓他記掛的人。“嬌嬌,你在哪兒?”他在心裏輕聲呼喚著。“如果我今天死了,我們將永遠不能相見。”他傷心欲絕,再也無法控製,眼淚和著汗水順著麵頰無聲滾落。

    這時候,鐵閘與車輪摩擦發出尖銳怪叫,車停了。

    “你要去城北哪間客棧?”

    車夫語氣不再有剛才的客氣,冷冰冰透著堅硬和不容置疑。後麵緊緊尾隨的車子也停下來,兩名車夫已經快速形成包圍之勢立於左右,倪天路束手無策,知道逃跑無望,惟有聽天由命。

    盡管如此,車停時他已經快速抹去臉上淚水,閃念間想到王豆腐讓他們抓住,也是必死無疑,這麽多人尾隨自己肯定是要抓同來的人。倪天路意識到,如果自己和王豆腐死了,這個世上永遠沒有人知道自己和他是怎麽死的?絕沒有人想到是警察局長賣槍之後,再將買槍的人抓來殺了。心念一動,如果王豆腐還活著,他就會去找二哥,說準還有生的希望。大腦迅速閃過城北附近有三家客棧,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報了離自己住的較遠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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