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子時起錨。

    一根根黑色樹影立於雪光中,身影消瘦,隨船身後退,變幻著移動的圖案。

    寒號鳥拖長了尾音的啼鳴掠過夜空,顫抖而孤寂,令寒夜愈顯淒清,深重。

    夜風弱,凜冽。貼著麵頰森森的,鼻頭和露於帽耳外的耳朵立時開始刺痛。

    雲翳散盡,露出一彎俏月,輕淡的月色灑落在運河兩岸雪地上,映出一片淺藍色的清輝,給萬物蒙了一層紗。

    倪天路雖也出過遠門,但是和父親一起是頭一次,而且是為了救大哥,內心因緊張而激動。

    為了贏得時間,也為了讓父親放心進艙裏休息,他將船工分成上夜和下夜輪流搖槳,做到歇人不歇槳,自己則和船工一樣,立於船舷雙手握槳,雙腳十指緊扣船板,揮動雙臂用力劃著。

    冬季水位低,雖是順水並不湍急,惟借助船槳提速。

    槳起處與落下攪出一片“嘩—滸”聲,在靜謐的冬夜快速向下遊飄移。

    隔日中午,船停在揚州北城碼頭,並與自家船隊匯合一處。屈指算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天到達揚州,後日便是臘月二十日,所有人都放下心來。

    與自家船隊匯合後,令倪瑞軒和倪天路意想不到曹大元在倪天嘯被綁架後也不見了。聽船工敘述,他將綁匪索要大洋的信送到船上之後,說土匪要求他回得意樓等消息,充當聯絡人,可是他去了再沒回來。老舵手趙天發不放心曾派人去得意樓找過,去了幾趟都說找不到,由此懷疑曹大元也被綁架了。

    更讓人擔心的是,這一兩天裏根本不見綁匪的人來。如此一來,沒人知道綁匪長什麽樣,更不知道怎樣與綁匪聯絡,如何交錢換人。

    倪瑞軒陡然感到事態嚴重。

    “爸爸,要不我去得意樓打探一下消息,既然他們說在那邊交錢換人,我猜測他不可能不在那邊留人等著。另外曹大元是否也被綁架還很難定,按理說他們不可能再綁架一個聯係人,或許是被限製行走,防止他去報官。因為他們知道等我們收到信準備好錢來揚州要幾天時間,防止這幾日內有變故才出此手段;另一種可能是曹大元去救大哥被發現了,如果是這樣,我擔心曹大元會不會被綁匪殺害了。”

    倪天路的話引起眾人一致點頭。心想別看三少爺年紀輕,但是分析事理卻是如此入情入扣,自曹大元失蹤後就沒有人想到這一層。

    “少爺,我陪你一起去吧?”王豆腐說。

    “你們倆人年輕麵生,出入得意樓不會引起懷疑,但仍要處處小心,先不要主動與任何人聯係,不要輕易讓綁匪知道倪家的人到了,要靜觀事態,先弄清楚得意樓周圍環境。”

    船工中有人想起曹大元被劫匪打昏當晚說是引航的老梢公帶土匪來的,建議是不是先找老梢公。倪瑞軒當即認為這個建議好,立即派人在碼頭尋找,可是找遍了整過碼頭也不見梢公,而且現在的引航人和小船都換了,經打聽,原來的梢公回高郵老家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