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宮前,吳書來就偷偷兒跟王進保千叮萬囑,讓其心裏有底,凡純妃之事,就是禦駕之事,可別糊塗失了分寸。王進保精練老誠,主子說句什麽,旁人聽得一層意思,他卻硬生生能想出十層,所以才能短短幾年就擠開自己師傅,坐上內務府主管之位。故而吳書來對他極為放心,事事三言兩語便能交待清楚。

    吳書來應了皇帝之命,卻步退至船房外,隨手召來一名小太監,問道:“貨船停在哪兒了?”小太監伸長脖子趴在欄杆上一看,旗幟飛舞,江風呼嘯,眼到之處,成十上百的船舫望不到盡頭,哪裏尋得見貨船在哪兒呀,遂道:“吳爺爺稍等,我去尋一尋。”吳書來不耐煩了,道:“你尋到王進保,就傳我一句話:半時辰之內若純主子的行李未至,他也不必來麵聖了,自個跳江實在。”小太監聽聞,知道是萬歲爺生氣了,不敢多言,飛奔而走。

    貨船裏,王進保高高站在木箱上,身側隨著五六個掌事太監,盯著底下人行事。沒得多久,陳侍郎回轉,王進保順著梯子下去,抱拳躬身道:“事兒可辦妥了?”

    陳侍郎氣喘籲籲道:“辦妥了,純主子還在禦前伺候,我稍稍擺布了家俬才退下。”

    王進保皮笑肉不笑,道:“陳大人辦事,奴才放心得很。”稍一頓,又撫著額頭道:“哎呦呦,瞧我糊塗!陳大人將行李送到純主子船上了?”

    陳侍郎拍著袖口灰塵,不以為然道:“純主子的東西自然是送到純主子船上,這點理誰不明白?”王進保猛地一拍膝,苦耷著老臉道:“陳大人,你怎麽…怎麽就不多問一句呢?”又賊頭賊腦探頭在陳侍郎耳側,道:“純主子,和萬歲爺同吃同住呢…這下可麻煩了…”

    陳侍郎氣得胡須發抖,道:“你…你怎麽不早說?”

    王進保連連賠罪,道:“我以為你知道呢。”有裝腔作勢問底下太監,道:“你們可都知道?”眾人皆以王進保馬首是瞻,紛紛道:“明麵上沒說,心裏都有底呢。”

    陳侍郎此時才明白自己被王進保下了套子,氣鼓鼓道:“沒根的奴才…”話一出口,周圍的太監都停下手中活計直直盯著他,人多勢眾,陳侍郎不禁露出書生氣短,摸了摸山羊胡須,轉身帶著人收拾爛攤子去了。

    吳書來使的太監尋了兩刻鍾才尋到貨船上,見了王進保,依著吳書來的話傳了。王進保有陳侍郎在前頭頂著,自覺與自己無關而悠然自得。底下太監不免擔心,道:“師父,依著吳爺爺的話,萬歲爺已經動了氣,到時問起來,咱們…”

    王進保擺了椅子坐在貨倉了歇氣喝茶,道:“沒眼見的,都是陳侍郎想邀寵犯了錯,關咱們什麽事?”他翹著二郎腿,真是躊躇滿誌。

    再說陳侍郎,哆哆嗦嗦叫人重新將東西裝了箱,再抬入禦船時,暮色已濃鬱。皇帝船上規矩大,待一層一層的盤問完了,禦膳房已開始伺候晚點。陳侍郎帶著一群人渾身汗濕的抬櫃端箱立在甲板上,被夜風一吹,竟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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