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垂立的宮人嚇得尖叫,連皇帝也倏然站起。如一壺滾水直接從爾綺胸前淋下,夏紗緊緊的貼著肌膚,身上像撕掉了一整塊皮肉,火熱滾燙的痛綿綿不絕的傳入身體各個末梢,令她分不清到底是哪裏痛,隻覺這裏也痛,那裏也痛,痛得連腦子都懵了。

    青橙什麽也來不及想,頓時就哭了,本能的伸手往爾綺身上拍去,幸而被皇帝攔住,道:“你別動,等著禦醫來。”又隨手招了小太監,道:“快去宣禦醫。”又命人搬了藤椅抬爾綺回下房。爾綺這時才知道疼,嘴裏呻吟著,卻不敢當著主子的麵喊痛。

    海安在屋裏瞧著宮人拾掇木架上的擺設,聽見外頭響動,出門一看,竟是爾綺氣息奄奄的躺在藤椅上,被人抬著走。她心焦道:“這是怎麽啦?”

    爾綺臉上無一絲血色,眼淚雙流,未語凝咽。

    青橙待下人向來寬厚,爾綺驕縱時,也從未真的罰她。此時無端端的叫她受累,青橙心裏難受,又擔心又愧疚。皇帝替青橙擦了淚,軟語安慰道:“朕宣了禦醫給她診治,不會有事的。”依著規矩,宮裏的太監宮女生病,皆由醫女診治,皇帝特地宣來禦醫,已是開了臉麵。青橙稍稍鎮定,道:“我去下房瞧瞧。”

    皇帝道:“下房晦氣,怎是你能去的?!你在房間裏等著底下人傳話便可。”又道:“還有,記得吃晚膳,別爾綺不在,就連膳食也不記得吃。”叮囑了幾句,他便擺駕回養心殿。

    青橙急躁焦慮,挺著大肚子在宮廊走來走去,遣使宮人一遍遍的去下房問。

    因是月初,禦醫院的大臣聚集一處,整理上月主子們的脈象記錄及膳食用藥等。忽有宮人急急忙忙來稟,說是翊坤宮有個宮女燙傷了,要馬上派禦醫診治。

    禦醫是不管宮女太監的,都是由醫女診治。

    故而掌事大人並未放在心上,隨手叫了兩個醫女去診病。直到那宮人又說:“是萬歲爺的旨意,讓大臣遣禦醫親自去瞧。那宮女是純主子跟前數一數二的得意人,大人可別失了分寸。”這才叫掌事大臣上了心,道:“簡大人,你是翊坤宮的擔當禦醫,就交由你診治。”

    簡玉衡一聽是“純主子跟前數一數二的得意人”,早就蠢蠢欲動,隻是顧著自己身份,才沒敢開口。待掌事大臣一吩咐,馬不停蹄拿了藥箱就走。在路上,日頭很大,曬得他滿腦門的汗。越走越是害怕,越走越是著急,到最後,幾乎是小跑著,腦子裏滿滿當當的,竟然隻是“佛祖保佑,受傷的不是她。”

    她,就是那個在紛飛雪夜裏,膽大妄為親他的姑娘。

    自那以後,她的麵目忽然變得清晰了。不再是翊坤宮裏模糊的一點,而是生氣勃勃、活靈活現,知道苦樂,懂得哀愁的姑娘。而他自己,也不再了無牽掛,也會在心底裏默默惦記。是她,在他的眼前遽然開啟了一道新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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