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日的逼近年關,天氣反倒暖和了,至小年時,已如初春和煦。皇後漸漸能起身用膳,皇帝欣慰,往長春宮越發走得勤。年下瑣事繁冗,帝後祭拜供奉之禮猶多,太後下了懿旨,命嫻妃替代皇後隨駕左右。五妃共同協理六宮,到底是以嫻妃為尊。

    封了玉璽,皇帝不再理會朝政,軍機處的大臣亦停職回府過年。內務府預備了諸多繡花荷包,裏頭放著金如意、銀如意、玉如意等,任皇帝隨意賞賜。到了大年三十,皇帝又命人將乾清宮裏雍正爺生前所有遺物造了名冊,依著親疏官位賞給王公大臣們做念想。

    開春到了四月間,皇後病愈,皇帝顧忌她身子骨弱,後宮之事依舊由五妃同理。善柔領著魏宛兒進殿,道:“主子,宛兒來了。”宛兒恭謹跪於地,屈膝道:“主子萬福。”皇後軟軟的半倚在炕幾上,睜眼望去,隻見年方十六七歲的小娘子墩身半跪,一身淺墨綠綴小花的春綢宮裙,鬢上斜斜壓著兩朵粉白薔薇,素雅淡靜,舉止間亦有七分純妃的容格。

    皇後溫婉一笑,道:“平身吧。”

    宛兒柔聲回道:“謝主子。”她盈盈而立,麵色微斂,沒有半點局促不安之意。皇後注視半會,方道:“聽善柔說,我病了這段時日,一直是你在皇上跟前伺候。”宛兒毫無異色,平順道:“是。”皇後越瞧越合心意,她先前將自己的婢女送與皇帝,委以重任,結果卻總是不能使她滿意。眼下瞧著魏宛兒,卻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把握。

    皇後道:“吳書來昨兒跟我說,你在禦前伺候得很好,想調你到養心殿當差。”又饒有趣味的問:“這可是你打的如意算盤?”魏宛兒稍稍思忖,便知皇後話裏的意思,慌忙跪下身,道:“奴婢不敢,請主子娘娘明察。”

    善柔親自搬了檀木圓凳,置於宛兒身側。皇後淺笑道:“無論你敢不敢,既是入了皇上的眼,便也沒什麽好追究。你起身坐吧。”宛兒心下疑惑,不知皇後是何意,比起落坐,倒不如跪著舒坦,她伏地道:“奴婢不敢。”

    皇後很滿意她的卑謙恭順,道:“你願意跪著就跪著罷。”又道:“我隻問你一句,你願意去養心殿麽?”宛兒腦中劃過一絲雀躍,越發謙恭道:“奴婢謹聽主子發配,主子叫奴婢去,奴婢就去。主子叫奴婢不去,奴婢就不去。”

    春木花深時節,門窗大敞,清風裏含著若有若無的幽香暖意,陽光薄薄的映入屋中,皇後挪了挪身子,鬢上細碎的鳳釵流蘇便在那光裏,閃爍跳躍。皇後道:“想必你也知道,禦前伺候的人,多半會得皇上寵幸。”她眄視著地下臉麵貼地之人,悠然道:“但若在宮裏沒得倚仗,就算一時得了寵幸,後頭也往往不得善終。”

    魏宛兒道:“奴婢雖愚,卻忠心侍主,將來無論奴婢身在何處,都唯主子馬首是瞻。”實在一點就通,叫皇後不由直起身,虛扶一把,笑道:“快快起來罷,別跪壞了膝蓋,崴著腳去養心殿。”善柔攙住宛兒手臂,道:“主子讓你起身說話,亦是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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