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即將臨盆,各省各府衙的賀帖一摞一摞的往養心殿傳,嫻妃越發細致妥帖,每日早晚親自坐輿至長春宮問安,並將小皇子吃的、用的物件通通提早預備,呈皇帝過目。皇帝望著攤在炕桌上的朱紅蟒紋阿哥袍,淺笑道:“鞋襪衣冠皆可多多縫製,再從內務府撥些銀兩,將長春宮偏殿翻新修葺出一座院落,給皇子做書房用。”

    嫻妃本還備著公主穿的裙衫、珠環玉佩,可瞧著皇帝篤定的模樣,竟無法開口了。敘了一回閑話,便跪安退下。行至宮街,刮起了夜風,夕陽垂落,緋霞映滿朱牆峭簷,嫻妃胸口發悶,扶著洛晴款款移步。

    洛晴輕聲道:“奴婢聽聞,昨兒禦醫院上了折子,說皇後此胎多半是皇子。”嫻妃怔了怔,眉梢處一勾,道:“難怪皇上喜色難忍,半點不做公主的打算。”洛晴問:“主子往後有何打算?”嫻妃冷冷一笑,似高興又似哀戚,道:“打算?容得我打算麽?”

    夏日炎熱褪去,太監們提著大桶大桶的井水往宮街上潑了水,沁出絲絲涼意。嫻妃又道:“她富察氏,奪我骨肉,此仇此恨,我永世不忘。無論她生皇子,還是生皇女,我都要奪她的中宮之位!”她撫了撫平平的肚皮,實在是不甘心,靜了片刻,朝洛晴道:“你明兒送半罐子沉水香給舒嬪,話也別說太盡,略略一提,以她的機靈,當知道其中利害。”

    洛晴警惕的望了望四下周圍,確認無人後,方低聲道:“宮裏向來忌諱用迷香,奴婢以往聽宮裏的老人說,前朝有位酈妃為了爭寵,往百合花蕊中塗了香,叫先帝爺知道了,半句話未多說,便是淩遲...”

    見嫻妃臉上露出怒色,自知失言,忙轉了話頭道:“奴婢是怕,舒嬪不敢用!”嫻妃手上湘妃色錦帕一甩,寒聲道:“她不敢?往翊坤宮潑油,有意謀害純妃流產之事,她都敢做,還有什麽不敢的?哪一件不是死罪?”

    洛晴聽嫻妃憤怒,生怕禍及自己,遂恭謹道:“主子說得是,奴婢今晚就去安排。”

    用了晚酒點心,皇帝瞧見內務府遞上來的折子,上麵寫著三阿哥從阿哥所搬到翊坤宮的良辰吉時,正是明兒午時一刻。他抬了抬臉,沉聲道:“吳書來。”

    吳書來從外頭翻身進殿,恭謹道:“主子有何吩咐?”

    皇帝道:“你去告訴純主子,說明日午時...”聽皇帝吞吞吐吐,吳書來不由抬頭望了一眼。卻見皇帝笑了,起身道:“朕親自去說。”吳書來應了,給門前侍立的小太監打了手勢,小太監又往門外打了手勢,一層一層的傳下,待皇帝掀簾子出去,肩輿已候在庭中。

    青橙用香湯沐浴後,霧氣蒙蒙裏,穿著淩霄紗的素絹寢衣,坐在鏡子前梳頭。海安擰開鑲瑪瑙銅蓋的罐子,從裏頭挑了些玫瑰膏,輕輕的揉撫在青橙滿頭烏絲上,她笑道:“到底是太後宮裏出來的東西,聞著淡香而不膩,聽說抹臉也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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