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到了四月底,打頭的小太監連爬帶滾的跑進翊坤宮,在海安耳邊嘀咕。海安臉色愈來愈凝重,頻頻點頭細語。小太監傳完話,立時便跑了。海安掀簾,轉入西間寢屋,青橙正在對鏡梳洗,隨口問:“怎麽了?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海安道:“萬歲爺往咱們宮裏來了,聽打頭的小太監說,前朝有事,萬歲爺在養心殿生了大氣,將和親王、張廷玉大人痛罵了一頓。”青橙揚手,伺候妝容的宮女悄然而退,她忖量片刻,心中有了計量,道:“去衝兩碗昨兒新做的油茶麵子。”海安答應著出去,青橙依舊坐在菱花銅鏡前慢慢的梳著滿頭烏絲。

    直待外頭有了動靜,青橙方起身至花廳相迎。皇帝果然陰雲密布,隨侍的太監個個低眉垂眼,滿臉苦相。吳書來朝青橙打了個手勢,青橙不動聲色,屈膝行了禮,接過司衾宮人手中的便袍,伺候皇帝換衣。她道:“你知道我最喜歡皇上說哪句話麽?”

    皇帝自進屋開始,一句話都沒說過,緊閉著嘴,半聲不響。聽見青橙說話,才看了她一眼,愣了片刻,方問:“什麽話?”

    青橙笑道:“我最喜歡你說,哎呦,青橙,咱們晚膳吃什麽?”

    皇帝依舊板著臉,道:“你就這點出息了!”他坐在炕上,接過海安呈的油茶,胡亂喝了兩口,張嘴就問:“咱們晚膳吃什麽?”說完便怔住了,自個先忍俊不禁起來,撫額笑道:“你這是挖了坑讓朕往下跳啊!”青橙坐到他身側,摸著他下巴上胡子渣渣,笑道:“是你自己願意往下跳,怎能怪我。”

    吳書來見皇帝笑了,終於舒了口氣,頭上懸的大石也總算落地了。屋裏原本緊繃繃像懸著一根弦,人人自危,此時皆暗自慶幸,似乎連空氣都變得香甜了。皇帝抓住她的手,道:“別弄朕的胡子,你如今越發膽大了,連老虎須都敢碰。”

    青橙嘟了嘟嘴,睨眼道:“你又不是老虎,還能咬我不成。”皇帝臉上露出一絲詭異,往她耳側靠了靠,微不可聞道:“朕才下朝沒得力氣,晚上再咬你!”海安立在炕下伺候,自是什麽也沒聽見,但瞧著青橙連耳脖根子都紅了,隱約猜到什麽,不禁偏臉偷笑。

    皇帝歪在大迎枕上喝油茶麵子,閑話道:“味兒倒算好,就是不夠清爽。”青橙道:“油茶裏麵添了核桃、黑芝麻還有牛骨髓油,據說先帝爺最愛吃了。”皇帝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得了閑功夫,倒陪著她瞎扯,他慵懶道:“朕怎麽不知道皇阿瑪愛吃這個?”

    青橙笑道:“聽說先帝爺到黃河下遊巡視河防,在西邊的小鎮子裏駐蹕時,有個縣令叫吳世錄,他尋廚子獻了一碗油茶麵子,先帝爺大加讚賞,還賞了他的官呢!”

    皇帝聽得噗嗤一笑,道:“這是哪裏來的狗屁傳聞,簡直是一派胡言。還賞官呢,皇阿瑪嚴正整飭,內肅權貴,怎會為了一碗茶而賞人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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