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寅時起身往上書房,嫻妃恭送聖駕至景仁門,方折身回屋。簷下燃著數盞明黃宮燈,淡薄的光輝如煙霧般籠著,長長的身影直落到寬廣的庭院中,夾雜在橫枝花影裏,愈顯孤寂寞寥。嫻妃立在月台上,望著碧瑩無波的天際,清爽的晨風拂麵而過,心底卻升起無以名狀的愁緒,叫人惘然若失。

    洛晴領著宮人端了麵盆、巾帕、青鹽等物上前,恭謹道:“主子,風裏微涼,可別著了寒氣。”嫻妃恍然回神,嗯了一聲,扶著洛晴往殿中坐下。洛晴擰了帕子伺候嫻妃淨了臉、漱了口,喝過清心茶,見她悶悶不樂,便笑道:“皇上賜主子協理六宮之權,主子當高興才是。”嫻妃隱隱露出笑意,悵然道:“是該高興。”

    早膳前,便有內務府的人過來稟事,接著是敬事房、慎刑司、辛者庫…再有各宮總管太監、嬤嬤過來請安。用完早膳後,陸續有妃嬪前來說話,免不得寒暄一番。直至午膳時分,景仁宮才稍稍安靜停當。

    嫻妃叫人關了宮門,隻說自己午歇了,任何人都不見,才得以喘了口氣。她實在累得慌,依著炕幾看著看著賬本,竟睡著了。洛晴不敢攪擾,往她身上蓋了一層薄毯,守在旁側仔細瞧著動靜。

    過了兩柱香時辰,洛晴見她睜了眼,忙輕喚道:“主子,時辰還早,不如到榻上再躺一躺罷。”嫻妃卻已完全清醒,望著桌上厚厚的進出用度,搖了搖頭,道:“你叫人去把順妃接來。”洛晴並未多問,答應著出去吩咐。不過多久,順妃便坐轎來了。嫻妃已重新梳洗過,順妃見她紅光滿麵,喜笑逐顏道:“恭喜姐姐重得聖寵!”

    嫻妃莞爾,道:“虧你也玩笑。”

    兩人攜手進屋,麵對麵往炕上坐了。順妃望了望桌上堆積的賬目,笑道:“皇上待皇後實在貼心,早上聽宮人說,長春宮連庭院裏都鋪了氈毛毯子,就防著跌倒。”嫻妃接過洛晴呈上的茶盞,端著手中輕輕吹著熱氣,道:“純貴嬪懷三阿哥那會,不是將禦花園的野貓都捉盡了麽?”忽又揚起一絲嚼味的笑意,道:“皇上寵誰時,總是赴湯蹈火,竭盡所能,就算耗銀百萬,都不會眨一眨眼皮。”

    順妃悵惘一笑,道:“當年在潛邸,望月樓耗費百金,可不就是為了和您賞月麽?那時候,不知羨煞多少人呢!”嫻妃憶及往年,越發愁腸繞指,哂道:“平白提那些做什麽。”順妃道:“如今你複寵,雖不比當年,卻也有了協理六宮之權,實在可喜可賀。”

    嫻妃道:“別人這樣說也就罷了,你還不知道麽?全是為了皇後罷!昨兒還跟我說,要將皇後生產之事全權交由我處置,如此一來,長春宮那兒要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必是不能饒過我了,連著上回皇後小產之事,隻怕要一並追究。”

    順妃倒未想到這一層,詫異道:“怎麽會…”

    嫻妃淒然笑道:“皇上的性子…若他心裏當真還有我,豈會舍得我日夜操勞,協理六宮?應當是和純貴嬪那般,日日無所事事,與他廝混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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