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乍然驚醒,從被中坐起,問:“何事如此驚慌?”有兩名宮婢掛起帷幕,海安快言快語道:“內務府才傳了話,說二阿哥薨了,讓各宮主子往長春宮憑悼。”炭盆燒完大半,紅光掩蓋,一望,隻能看見厚厚一層白灰沫子。青橙腦中轟然做響,她以前在宴席上撞見過永璉,是極乖巧貴重的孩子,見了她,即便不認識,也會作揖,喚一句:“妃娘娘好。”

    海安早已命人備了溫水,伺候青橙梳洗過,挑了件莊重肅穆的碧色鬆絲棉袍,坐了暖轎,冒雪前往長春宮。長春門已支起白帳,宮燈窗欞上皆蓋了白紗,細細的雪花飄絮,在暗光下猶顯淒冷悲慟。停了轎,青橙入直房,早有高妃、舒嬪、陸嬪等人候著,鶯鶯燕燕站了滿屋子,麵色各異,悄聲言語。

    陸嬪道:“聽說皇上已下旨賜封二阿哥為端慧皇太子,一切事宜均依著皇太子的喪儀,還要修建皇太子園寢呢!”她身上穿的雖是月白素裙,可暗紋卻是用銀絲繡的,在燈下閃閃有光,眼下的場合,實在不夠穩重。眾人知道她愛嚼舌根,瞧著情形,都不與她搭話。

    王貴人悄悄將陸嬪拉至暗處,道:“你要不要回鍾粹宮換件衣衫?皇上心中悲痛,你別觸上黴頭,小心治你個對皇太子不敬之罪。”

    陸嬪自己早有察覺,輕聲道:“我也知道,可挑了半會的衣衫,總尋不見合適的,櫃中多半是花的粉的,更加沒法見人。”王貴人心思一轉,指著侍奉茶水的宮女道:“你讓人去借一套素服來,罩在外頭。”陸嬪為難,道:“太難看了些…”

    王貴人道:“哪裏還顧得了好看不好看!”

    不過多時,有穿著喪服的太監疾步行來,淋雪站在廊簷下,道:“請各位主子跟著奴才走。”天還沒亮,地上雪泥輾亂,四處人頭攢動,青橙顧不得看路,隻管隨在後頭深深淺淺的走,也不知要被帶去哪裏。到了一處偏殿,裏麵停著金棺,白幕重重,另有內侍在旁側喊道:“跪!”青橙便跪下,內侍又喊:“舉喪!”殿中內外頓時哀聲泣泣,回響整個紫禁城。

    如此鬧了數十日,到了年下,方行“奉移禮”,將端慧皇太子金棺暫移至京西田村殯宮。青橙與後妃、公主、命婦一並立在二門內,金棺抬殤棺車經過時,便跪地泣飲,舉哀送行。隻聽靴聲橐槖,整齊劃一,餘光可見儀衛和太監、護軍等上千名官兵護送,其隆重氣派,可見一般。永璉病殤,皇後無力掌管後宮之事,嫻妃在冷宮,高妃又不被太後倚重,皇帝便下旨晉順嬪為順妃,擇日舉行冊封禮,暫由她全權掌管後宮諸事。

    這日大雪,雪片如飄絮如碎瓣,簌簌揚灑,遮天蓋日。青橙歪著炕上,腰酸腹墜,渾身都覺不舒坦,遂吩咐道:“叫廚房好好用紅棗人參燉兩碗雞湯來。”海安心下了然,答應著下去,一時又返身回屋,道:“主子,太後召見。”青橙聽了,連忙掙紮著起身,道:“可有說是什麽事?”海安跪在地上伺候她穿鞋,道:“奴婢估摸著是為順妃冊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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