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寂靜的宮牆裏隱隱傳來齊整劃一的踏步聲,參領們相互打了手勢,翻身上馬,一邊疾奔,一邊狠力往兩側的騾車上甩鞭子。魏宛兒歪在車窗上沉睡,猛然聽見“啪啪”兩聲巨響,仿若有鞭炮爆在耳邊,嚇得渾身顫栗,打了個激靈,差點從木板上跌下去。

    她掀起簾子往外看,隻見成千上百的騾車一望無際,蒼鷹如利劍般翱翔於皇城之頂,清風拂動,吹起翠枝搖曳。旁側有穿著縹碧色衣衫的小姑娘歎了一聲,道:“都是選秀,她們能做妃嬪主子,而咱們漢人卻隻能做女官。”

    宛兒粲然一笑,道:“女官也有女官的好處,滿了二十五歲就會放出宮。”她遙遙望去,恢弘的殿宇近在眼前,晨暉傾灑在琉璃瓦上,如綴滿了黃金般潑流而下,熠熠生輝。又道:“這麽大的籠子,要是關上一輩子,我可受不了。”

    宮門徐徐啟開,藍底鎏金銅字滿漢文“神武門”華帶匾高懸在上,廊廡鬥拱間的金蓮水草天花彌漫散開。宛兒頓了頓步子,回頭望向身後的景山,墨綠的山脈高聳峻拔,樹木蓊鬱,卻是遠在天邊,遙不可及。她朝縹碧色衣衫的小姑娘道:“待出宮了,咱們一起去爬景山。”小姑娘想也未想,顧盼生輝道:“好。”

    因是選秀之日,各宮的晨昏定省都免了。青橙難得貪睡,至日上三竿方起。海安率著宮人入屋伺候洗漱穿戴,問:“主子今日想穿哪件衣衫?”青橙眉眼惺忪,懶懶的坐在梨花木梳妝台前,道:“穿件便服就是,皇上要去延暉閣瞧新進的秀女,沒功夫過來。”

    海安挑了件月白梨花暗紋府緞宮裙,挽在臂中,笑道:“皇上哪一日不忙的,還不是天天來瞧主子。”又道:“剛才陸主子叫人來傳話,想攜主子去逛禦花園。”

    青橙麵上溢出淡薄的笑意,手指撥弄著錦盒中的朱釵,道:“我倒懶得動身。”

    海安道:“陸主子畢竟是嬪位,並不好推辭。您要不去,憑著陸主子的嘴皮子,隻怕要四處說您驕縱了。”停了停,又道:“您左右無事,出去散散也挺好。”

    青橙嗯了一聲,望著窗外碧藍天幕上白雲朵朵,道:“咱們去采些嫩荷葉回來泡茶。”

    日光璀璨,禦池裏碧葉團團,陸嬪站在百年的樹蔭底下,假石上鋪了軟綢墊子,她卻不坐,朝青橙笑道:“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旁側的金貴人也笑:“咱們幾個,倒好湊個牌桌。”陳貴人、海常在連連附和。

    青橙道:“我並不會摸牌。”

    海常在道:“很好學的,改日我教你。”稍頓又道:“聽說皇後娘娘常陪著太後打牌,我也想上前伺候,隻是沒得機會。蘇貴人如今最得聖寵,學一學,以備不時之需。”瞧著海常在直獻殷勤,陸嬪心裏不爽快,便說起旁的,道:“明兒起宮裏又有了許多新人,聽說個個都是八旗大族的女子,想來封的品級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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