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不敢讓皇帝久等,喚了爾綺等人進屋伺候,穿好衣衫,連胭脂也來不及抹,散著濕漉漉的青絲就撲了出去。皇帝穿著寶藍寧綢龍袍,發辮梳得烏亮,威武俊逸,見她來了,竟先起了身。她麵如瑩玉,削肩細腰,兩頰被熱氣熏得通紅,一屈膝,黑綢般的頭發就順勢遮了半臉。弘曆輕輕一笑,伸手將她扶起,道:“你不用朱釵首飾,也很好看。”

海安領著宮人將裏屋的沐盆、屏風等撤去,她們來來往往的,不敢發出半絲多餘的聲響。青橙慌得不知所措,眼神所到之處,無非是綴著金絲的龍袍袖角,她微不可聞道:“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皇帝捏住她的下巴,觸手光潤滑膩,稍稍的擎起她的臉,見她仍舊不敢看自己,不由得笑道:“朕還沒做什麽呢,你就怕成這樣。”

青橙滿臉漲得緋紅,心慌意亂道:“臣妾不敢。”皇帝將濕發捋至她的耳後,溫潤的指尖輕撫她的臉龐,像是一件極為珍奇金貴的物件般,細細的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宮人們悄聲屏退,屋裏隻剩下兩人。青橙的腦中空無一物,她的頭發還沒幹,水珠子順著脖頸流到衣裏,黏稠難忍。他的手順著脖頸一寸寸往下,終於將臉貼了上去,吻在她的唇上。

她本能的想要推開他,可又不敢,雙手落在他胸前衣襟上,緊緊的攢著。他的唇滾燙如火燒,似要將她燃燒殆盡。半響,他才鬆開她,將她引入裏屋,麵色淡淡道:“寬衣吧。”她猶自發愣,皇帝似有不悅,道:“難不成讓朕自己動手?”

青橙恍然回神,應了一聲,便緩緩解開頸下繡花扣子。皇帝無聲而笑,道:“做什麽?是讓你給朕寬衣!”青橙越發窘了,連忙將自己的衣扣擰好,傾身上前伺候。龍袍上用的錦扣都用金絲鐫了團龍,精細的紋路硌在指尖,令人微微顫栗。

皇帝低頭看著她,瓷白的臉頰上胭脂洗淨,耳側垂著滿肩發絲,發絲上沾著水珠子,搖搖欲墜,在燭光下溢著光輝。他道:“你早就是朕的,朕竟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躲著朕了?”青橙一聽,驚慌失措,連忙跪下道:“臣妾不敢。”

周圍靜悄悄的,屋裏隻點了兩盞臂粗的紅燭,燈花時閃時滅,將暗影蕩蕩悠悠的映在兩人臉上。他道:“真的不敢?”青橙垂臉望著地上,思緒紛雜交錯,輕聲重複道:“臣妾不敢。”皇帝笑了笑,道:“朕料你也不敢。”

他以為,後宮女子,沒有人不期盼他的恩寵。

弘曆親手將她扶起,情不自禁將她攬在懷中,溫香軟玉,雙臂環緊。她不敢動,隻得軟軟的倚在他身上。秋夜寒涼,他的懷裏暖暖的,竟使她覺得一絲安逸,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倚仗,可以免她寂寞,免她苦楚,往後再也無人敢欺淩她,她也不再無枝可依。

夜色漸深,窗外偶有秋風蕭瑟,流竄似的刮過廊簷屋角,嗚呼作響。燭燈昏暗,帷幕層層,掩住了滿室的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