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發涼的晨陽透過雕花長窗,將疏淡的灰白影子映在青橙臉上。她依著墨底紅海棠宮錦靠枕歪著,如靜水般端詳著海常在,露出微微笑意,道:“你從哪裏聽得的?”

海常在一聽話裏有話,順勢往青橙旁側坐了,道:“剛才我去陸主子宮裏請安,正巧陳貴人過來閑話,說是禦前有人瞧見淩蓉將你推入水裏,也不知是誰捅到了高主子那裏,高主子又告訴了皇後,今兒一大早內務府就去鹹福宮綁了淩蓉問話。欺主可是大罪,獨是淩蓉,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想來是背後有人指使。”稍頓,又幽幽道:“你說,那人會是誰呢?”

青橙聽她如是說,靜靜沉默,並不回話。海常在本是聒噪愛鬧之人,可在青橙麵前,總覺麵對的是一顆石頭、一朵花、一塊牆,說什麽都沒個回響,反倒弄得自己悶悶不樂。海安捧了茶進屋,見四下無聲,也不知怎麽了,便道:“天氣和暖,兩位小主要不要往外頭散散?”

海常在起了身,笑道:“好好伺候你小主,我先去了。”說完,扭身往外。海安忙擱下茶盞,送至階下,方轉身回屋。見青橙起身換了件淡紫錦緞夾衣,微訝道:“小主要出門?”

青橙“嗯”了一聲,道:“呆在屋裏悶得慌,出去曬曬太陽。”海安往櫃中取了件墨青彈白的鬥篷拿在手裏,扶著青橙往外頭去。才至廊下,就見海壽歡天喜地的跑過來,笑道:“恭喜小主。”海安問:“何喜之有?”

海壽點頭哈腰道:“皇上下了口諭,封采悠…呸呸呸…林答應為林常在。”

海安一聽,斥道:“糊塗東西,林常在晉封,你給咱們小主道什麽喜?若真那樣歡喜,就去鹹福宮磕頭去,少在小主跟前嚼舌頭。”海壽油嘴道:“林常在好歹是從東小院出去的,往後蘇小主有什麽事,也可與她相互扶持…”話猶未完,青橙已提步往前,海安連忙跟上,回頭狠狠將海壽瞪了一眼。

皇帝散了朝,坐了肩輿往壽康宮給太後請安。才至垂花門,太後跟前的嫆嬤嬤早率了宮人候在庭院,將皇帝迎了進去。太後坐在粉綠暗花的軟枕上,正與皇後說笑。

見皇帝進來,皇後忙起身行禮,皇帝說了“免。”又向太後行了請安禮,方道:“你們說什麽呢,遠遠兒就聞見笑聲。”

太後道:“皇後去阿哥所看望永璉,小小年紀,竟記得給哀家問安,哀家聽著高興。”

皇帝頷首,道:“永璉有股倔強勁兒,聰慧機靈,幾個兒女中,他最像朕。”皇後聽著,甚覺欣慰,道:“永璉跟臣妾說,很惦念皇阿瑪。”

皇帝道:“朕明兒去瞧瞧他。”又問:“太後今兒身子可爽利?”

太後笑道:“早膳吃了兩碗紅米粥,精神尚好。”稍頓,斂住笑意,緩緩道:“剛才哀家聽皇後說起一事,想想就覺生氣。”皇帝望了皇後一眼,道:“後宮之事,無需讓太後操心。”見皇帝臉上像裹了寒冰似的,皇後忙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