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熒光般傾灑滿地,彩燈搖蕩,禦河的水漾起細細微波。采悠跪在地上,皇帝沒叫她起身,反令她漸漸平靜下來。她道:“古人說“腐草為螢”,花為“草化”,“草化”為螢,故而謎底是個“花”字。”

高貴妃最恨低賤之人使計爬上龍床,冷笑道:“什麽草化不草化,故弄玄虛!”皇後時時注意著皇帝臉色,見他定定望著底下跪著的人,也不知喜怒,並不敢貿然評斷。嫻妃、順嬪、慶嬪、陳貴人等見帝後不說話,更不敢妄言,都沉聲站在後頭,默然不語。

一時,隻聞風過,不見人聲。

青橙坐在肩輿上,渾身濕透,連眉梢鬢角都滴著水,寒烈入骨。幸而內務府的人得了帝後旨意,腿腳比往日快了十分,且禦花園離鍾粹宮原本就近,又抄著小路,不過半柱香時辰,便到了東小院。一進屋裏,海安麻利從櫃中取出數件衣衫,先伺候青橙更了衣,卸了大妝。繼而又吃了皇後賞的薑湯,請禦醫診過脈,不及多問旁的,隻管嚴嚴實實裹著厚被躺在榻上捂出一聲熱汗,至半夜又起身喝了熬得醇醇的湯藥,折騰到天亮時分,海安才得空歇憩。

次日,海安起了大早,往廚房端了熱水和早膳進屋伺候。青橙踏實睡了一晚,精神尚好,綰了發髻,洗漱穿戴了,用過早膳,方問:“淩蓉呢?”海安邊收拾了床榻鋪蓋,邊道:“昨兒鹹福宮林小主遣了人來,說跟內務府講好了,讓淩蓉去她屋裏伺候。”

青橙聽了,將筷箸重重往炕幾上一扣,“哐”的一響,嚇得海安連忙停下手中活計,恭謹問:“小主可有不舒服?”青橙怒聲道:“昨兒推我下水的,就是淩蓉!”

海安心眼兒一唬,道:“難怪她竟連夜去了鹹福宮當差...”

青橙凝眸沉思,問:“昨晚上,是不是林小主猜對了謎題?”海安道:“剛才去廚房拿早膳,聽陸主子宮裏的人說,昨晚確實是林小主侍的寢,是不是因著猜對了燈謎,奴婢也未仔細問。”青橙道:“既是侍寢,自然是因著猜對了謎,若不然,憑她,如何能在萬壽節侍寢?!”

兩主仆正說著話,忽有人在外頭問:“蘇小主可起身了?”聽著是海常在的聲音,忙回道:“海小主快進來罷。”海安忙將炕幾上的碗筷往食盒中收了,靜靜退下捧茶。

海常在一麵掀簾進屋,一麵笑道:“聽你說話洪亮,精神頭倒還好。”青橙起身,肅了肅臉,笑道:“吃了藥,好多了。”海常在一驚一乍道:“聽說你落了水,可把我嚇壞了。”稍頓,斜眼打量著青橙神色,又道:“你好不容易讓皇上召見一回,偏遇見這樣的事,白白讓林采悠那小蹄子得了便宜,可真叫人窩氣!”

青橙不知海常在賣的是什麽關子,不露聲色道:“福禍由命,也沒得法子。”果然,聽海常在道:“我聽芷煙那丫頭說,有人瞧見是淩蓉將你推下池子去的,你就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