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明知錯了我還是愛著這個可惡的男人,哪怕他毀掉我對整個世界的信任和憧憬,讓我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蟲,可是我還愛著他。

    祁樹禮是言出必行的人,我出院第二天他就來敲我家的門,隨從跟在後邊,提著花籃水果,還有各種營養品。我站在門口沒好氣地問:“幹嗎?”

    “帶你到天上兜風啊,趕緊跟我走吧,今天我特意騰了空!”

    “啊?”

    “啊什麽啊,直升機就停在我公司的樓頂,都在等著呢。”祁樹禮說著吩咐隨從,“把東西先放進去。”我還是有點兒不相信,“真……真的開直升機啊?”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祁樹禮覺得好笑,拍拍我的肩膀,“趕緊的,今天天氣很好,風也不大,很適合在天上兜圈。”

    於是我就那麽匆匆忙忙地被祁樹禮拉去他公司的樓頂。他公司的寫字樓有三十八層,偌大的樓頂被改造成停機坪,因為是頂層,周圍又沒有更高的樓,因此一般人很難發現樓頂停著架直升機。我問祁樹禮怎麽不停在公司樓下,多拉風,祁樹禮非常有底氣地說:“我們公司不需要靠在樓下停架直升機來彰顯實力,還是低調點兒比較好。”

    嘖嘖嘖,沒事就到天上兜風也叫低調!

    但我不得不說,祁樹禮今天的衣著跟以往西裝革履的樣子很不同,他穿著件皮衣夾克,戴著耳麥和墨鏡,酷得讓我差點兒以為他剛拍完哪部好萊塢大片。

    祁樹禮邀我坐在駕駛室陪著他,飛機盤旋而起掠過樓頂的時候我尖叫,祁樹禮就哈哈大笑。我捂著眼睛根本不敢看下麵,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除了緊張,全身血脈賁張的刺激也是顯而易見的。我尖叫聲不停,祁樹禮拉開我的手,“考兒,對我的水平有點自信嘛,這風和日麗的天氣開直升機對我沒任何難度!快看快看,那不是你上班的電台嗎?”

    我嚐試著透過指縫看向機窗外,城市的高樓、棋盤一樣的公路、鬱鬱蔥蔥的公園和縱橫交錯的立交橋盡收眼底,廣電大樓醒目的建築就在腳下,我驚呼,“哇——”

    祁樹禮降低高度,圍著廣電大樓繞了好幾圈。他駕駛技術非常嫻熟,從容不迫的樣子就跟開個玩具似的,還不時逗我笑。我漸漸放鬆,開始真正放鬆心情投入到藍天的懷抱。

    原來飛翔的感覺是這般愜意,放眼望去,人世間的繁華就在腳下,個人渺小如沙粒,深覺再大的悲喜放到這滾滾紅塵間都不值一提。命運不可掌控,至少可以讓自己不再那麽痛,放手未必是失去,隻是另一種頓悟而已,悟透了看穿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

    祁樹禮觀察著忽然安靜下來的我,“考兒,在想什麽呢?”

    “哦,沒什麽,就覺得很開心。”

    祁樹禮嘴角勾起笑,“開心就好,我也覺得很開心,真希望跟你就這麽飛下去。”

    “怎麽可能,總有終點吧?”

    “生命是有終點的,愛卻沒有止境。”

    我咳嗽起來,牙都酸了,若非親耳聽見,怎麽也不會相信這樣肉麻的話出自祁樹禮之口。耿墨池從來都不說這種肉麻的話,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

    “考兒,那個是不是耿墨池的公寓?”祁樹禮招呼我。

    我低頭俯瞰,“沒錯。”

    “要不要我降下去到他窗前飛兩圈,跟他打個招呼?”

    我白他一眼,這男人太壞了!

    忽然,我又意識到不對,斜眼看他,“你怎麽知道耿墨池的公寓是這棟樓?”

    祁樹禮笑而不語。

    “說啊,你怎麽知道的?”

    “這有什麽難度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瞞你說我對他很有了解的興趣,有時坐直升機去鄰市出差都會特意在他樓頂繞兩圈再走的。”

    真是惡趣味,耿墨池聽到這話肯定會吐血!不止這,祁樹禮這時還提醒我,“趕緊拍照啊,多美的天空,拍下來!”

    “嗯!”我掏出手機拍照,各角度完美呈現藍天白雲和俯瞰的城市街景,當然還跟祁樹禮合影了兩張。這位霸道總裁笑得不亦樂乎,將他的惡趣味發揮到極致,拍完照問我:“要不要發個微博?”

    “發微博?”

    “曬啊,我都友情出鏡了就是為了幫你曬!”

    “……”

    先生,你真的是一點兒也不低調好不好?

    我們在天上大約飛了一個多小時才下來,祁樹禮將直升機妥妥地停在公司頂樓上,螺旋槳卷起的風將我的長發高高地揚起。祁樹禮小心翼翼地扶著我下機,牽著我的手一路飛奔。

    下了樓,祁樹禮趁熱打鐵又請我吃晚飯,吃完飯又送我回家,在小區門口他要司機停下車,然後下車跟我在街邊說話。

    祁樹禮看著我猶豫片刻,試探地問:“考兒,我剛好這周末要去趟香港,你要沒什麽事就陪我一起去吧?”

    “什麽,去香港?”

    “是,去出個差,我帶你去那邊散散心?”

    “不必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事了,真的,一點兒事都沒了。”我委婉地拒絕,鬼才跟你去香港。

    祁樹禮於是不再說話,目光忽然越過我看向我身後,表情意味深長。

    我狐疑地扭頭看去,愣住,耿墨池的車就停在後邊,是剛來的,還是來了許久,不得而知。他站在車邊看著我,目光在我和祁樹禮身上掃來掃去,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我有點尷尬,問他:“你來幹嗎?”

    耿墨池並沒有回答,而是充滿敵意地看著祁樹禮,那眼光一點兒也不客氣。祁樹禮很有風度地上前跟他寒暄:“耿先生,好久不見。”

    “你大概並不願意見到我吧?”耿墨池冷笑。

    “哪裏,應該是你不願意見到我,瞧,你臉上都寫著呢。”祁樹禮存心挑釁,臉上還笑嗬嗬的。

    我隻能息事寧人,“行了,frank,你先回去吧,謝謝你今天帶我到天上兜風。”

    “沒事,隻要你開心有空我就帶你兜風!”祁樹禮不顧耿墨池僵冷的臉,含笑看著我說,“哦,對了,考考,那我周末就直接來接你好了,你不用帶太多行李,需要什麽去了香港再買。”

    “什麽?”我沒反應過來。

    “你看你,剛都說了,我們訂的是上午十點的航班飛香港,盡量早點兒出發,怕路上堵車。”

    祁樹禮說得煞有介事,耿墨池的臉瞬即拉下來,“香港?”

    祁樹禮忙解釋:“哦,我剛好周末要去香港出趟差,順便把考考帶過去散散心。”

    考考,考考……

    我脊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根本不敢看耿墨池的眼睛,隻覺那眼光刀子似的裹挾著寒風嗖嗖地飛過來。我瞪著祁樹禮,這家夥真是夠毒辣,明明我剛剛已經拒絕了,他竟然當著耿墨池的麵又重提,還故意製造我已經答應了他去香港的事實,既刺激了耿墨池,又讓我再無拒絕的餘地。

    我騎虎難下,尷尬不已。

    耿墨池直直地看著我,眉心突突地跳,“白考兒,你真的要跟他去香港?”

    “我……”

    祁樹禮搶過話,“耿先生,考考去哪裏好像並不需要跟你報備。”

    “好,你夠狠!”耿墨池指了指他,掉頭就走。

    祁樹禮還不忘客套,“慢走,不送。”

    “frank!”我嗬斥。

    目送耿墨池上車駛離街邊,祁樹禮臉上的笑意隱沒在黑暗裏。他轉過臉看著我,“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你對他還抱有幻想趁早死心,你已經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你還想把命交給他嗎?”

    “不關你的事!”我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祁樹禮也沒追,但直到我上樓洗完澡熄燈睡覺,他的車一直都停在樓下。第二天我上班時,在小區門口的垃圾桶邊看到一地的煙頭……

    我當然沒有跟祁樹禮去香港,慪一時之氣對這已經混亂的局麵於事無補,愛也好恨也好,該我承擔的我逃避不了。對於已經成陌路的某人,我也不願去多想了,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我不好過,我相信他也不會比我好過到哪兒去。被米蘭纏上,他就自求多福吧!

    祁樹禮去香港後有天晚上在微博上發了張照片,目測應該是從太平山上俯瞰夜景時拍的,密密匝匝的燈海,霓虹閃爍的高樓,瓊樓玉宇好似水晶堆砌,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那種眾生繁華如夢似幻的感覺想必讓祁總裁頗有感觸。所以除了照片他還配了段英文,翻譯過來大意是:

    “如果有來生,如果我更早遇見你,你能將你全部的愛給我嗎?”

    我當然明白這話是對誰說的,隻能裝瞎,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發現耿墨池在那條微博後有留言,也用的是英文,翻譯過來是:“做夢!”

    當時是在會議室,我正在開會,刷微博刷到耿墨池的留言後心情那個複雜,真是140字都不夠表達的。我趕緊關了手機屏幕,繼續裝瞎。

    到了晚上,吃過晚飯洗了澡在陽台上喝茶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點開那條微博,霸道總裁竟然不急不躁地回複了耿墨池,借用的是某位企業家廣為流傳的名言: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還配了個笑臉的表情。

    我一口滾燙的茶剛入口,全噴了出來。我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得到祁樹禮回複耿墨池留言時的嘚瑟樣,這家夥的腹黑毒舌較之耿墨池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偏這兩男人掐上了,祁樹禮此後連發幾條微博明嘲暗諷耿墨池沒有擔當,不配擁有珍貴的愛情,耿墨池當然也不是善茬,以犀利的言辭譏諷祁樹禮意欲染指自己的前弟媳,亂了輩分,人所不齒,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內心齷齪。

    可憐祁樹禮自小讀書不多,聽說初中沒讀完就輟學,十幾歲就漂洋過海去了美國,從此再沒接受過正統的中文教育,旅居海外二十多年,中文於他而言早就不具母語的意義,耿墨池罵他的很多話我估摸著他多半看不大明白,而且別人罵他的話他也不方便拿去問秘書,於是時不時地就打電話問我,“考考,什麽是不齒?”“齷齪是不是很不好啊,什麽意思?”“考考,耿墨池在微博上老罵我,你得幫我說啊,我是在給你出氣!”

    我頭都大了,於是告訴他:“你百度!”

    可是祁樹禮日理萬機,每天的時間都是以分秒計算的,哪有閑工夫去上網,偶爾刷下微博都得見縫插針擠時間,於是他跟我提出一個請求,“要不這樣吧,考考,你教我中文怎麽樣?”

    當時是在電話裏,我沒聽明白,“你說什麽,我教你中文?”

    “對啊,你當我中文老師!”

    “我沒空!你這麽有錢還怕請不到中文老師嗎?”

    “我跟別人不熟啊,你教我中文最合適不過了,我可以付很高的工資,你開價!”

    “frank,你就別給我添亂了,我怎麽可能當你的中文老師!”

    耿墨池要知道了,還不得滅了我。

    祁樹禮很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我的顧慮,他在電話裏煽風點火,“考考,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怕耿墨池不高興,可是你看,他娶了你閨蜜讓你都這麽不高興了,你幹嗎還考慮他高不高興啊?他現在是別人的老公,他的喜怒哀樂已經與你無關,你怎麽讓自己開心嗨皮才是最重要的!”

    我接不上話,是啊,他都對我這樣了,我幹嗎還管他高不高興?

    祁樹禮見我沒吭聲,又趁熱打鐵繼續遊說,還開了個天文數字的價錢,上一節課抵我三個月的工資。我是個俗人,能讓耿墨池不高興,又能賺這麽多的錢,我想我沒有理由推辭。雖然我口口聲聲說放下了,不去想了,但心裏始終憋著一口氣,人在做天在看,我並沒有對不起他,隻有他對不起我,那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就這麽著!

    於是我答應做祁樹禮的中文老師,他非常高興,簡直高興壞了,在電話裏語無倫次。我們約定每周一節課,上課地點我來定。我當然不會引狼入室讓他來我家,也不會上門到他家,上課就是上課,我不會給他想入非非的機會,我把上課的地方定在他辦公室,有公事公辦的意思。祁樹禮有點猶豫,支吾著說:“辦公室?不好吧,要不我在酒店包個套房,作為上課專用?”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