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餘有聲自從得了述農留下一條之後,心中十分疑惑,通宵不寐。次日一早起來,便進城去尋述農。誰知尋到述農家時,家人說是昨日出城未回,有聲悶悶不樂,隻得仍舊出城。

    走到四牌樓地方,恰好與述農相遇。述農道:"我昨夜在你尊處留下條子之後,恐怕你今早不肯就進城,所以我在朋友家借住了一宿,一早去訪你,說是你一早就出去了,我便料得你是找我來了,便趕著進來,恰好在這裏相遇。"有聲道:"請教有甚要事?甚麽禍機不禍機?我昨夜一夜不曾睡,今早特來請教。你說得那麽利害,我焉有不在心之理?"述農道:"路上非說話之所,我們找個地方坐了好細說。"說著相將繞到邑廟,在鶴亭茶室泡了一碗茶坐下。

    述農道:"那喬子遷金礦招股的事,是個騙局,你知道了麽?"有聲吃驚道:"你是從那裏打聽來的?"述農道:"此刻山東撫台已經派了委員到上海來查辦,暗查了幾天,昨天又親到局裏去打聽,一切底細都知道了,隻怕日間就要發作。倘使發作起來,封屋拿人,豈不是連累了你?所以我急急的關照你,快點離了那局,免得無辜受累。"有聲道:"委員是那個?

    怎麽我不見有人到局來查?"述農道:"你已經同席吃過了酒,還做夢呢!那個魯薇園可不就是?"有聲吃驚道:"他說是來附股的呢!還有一個李閑士。"述農道:"還不虧了閑士,我才得了信息。這閑土是大馬路豐盛祥金子店的東家,薇園到了,便住在他店裏。恰好閑士和我是認得的,我出城總到他那裏坐一會。前兩天我就知道有一個山東委員住在他那裏,卻不知是辦甚麽事的。昨天我又出城,閑士和我談了一會,便道:'我此刻要和薇園去串一出戲,少陪你了。'我問他串甚麽戲?

    他便告訴我,說要到鴻仁裏金礦局去認股。我說:'認股是正事,怎麽說是串戲?'他才逐一告訴了我。原來他們是個騙局,所以開辦了幾個月,從不曾登過一個招股告白,須知是個見不得人的事情。山東的招遠金礦,人家在那裏好好的官督商辦,已是一個成局,股分早就招足了。他卻冒了人家的名,在這裏招股。那邊辦的是廣東人,須知這裏上海廣幫人最多,又是個往來要道,通商碼頭,他在這裏招搖,自然要被那邊知道了。人家得了信,便稟了撫台,認了委員盤費夫馬,請派人來澈查。我得了這個信,等他們去過半天之後,便去找你,要告訴你這件事。不料找你兩次都不在家,隻得留下個條子,約你進來。"有聲道:"我此刻怎麽辦呢?"述農道:"薇園昨夜已經擬了一個長電稟複,昨夜譯了一夜電碼,還未譯完,大約今天下午這電報要發出去的,總要明後日才有回電。你此刻回去,隻說家裏有甚緊耍事情,即日要動身回去,就先把行李搬到我家裏再說。你搬了出來,憑他怎樣辦法,總好商量,不然鬧在一個窩裏,豈不是費了手腳麽?雖然你是受他聘的,不與同謀,事情總有分出皂白之日,然而等到事情明白,已就吃了眼前虧了。"有聲道:"這個辦法甚好,隻是打攪尊府不當。"述農道:"你此刻有心腸說客氣話呢!快點去罷,我在家裏等你,你下午搬來就是了。"有聲謝過了,兩人給過茶錢,分路別去。

    且說有聲出得城來,就坐了車回到鴻仁裏,免不得要裝出滿麵愁容,向子遷說誑,隻說接了家中來信,說有要事,囑令火速動身,恰好今天有船,即日要走。子遷愕然道:"怎來的那麽巧,兄弟日間正打算到山東走一遭,免不得要帶著仲英去。

    可巧有翁有事,這便怎處?"有聲也躊躇道:"這便怎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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