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愛他,他也愛我,這就足夠了。哥哥,李斯說父王有意收他,隻要他肯歸順。可他的脾氣我太了解,我要如何,才能令他免去這一劫?”
扶蘇看著華陽,又是良久,說道:“你說他也愛你,那你何不親自去說服他?既然他也愛你,總會聽你隻言片語的。”
他愛我,我知道,可他,卻不會聽我的。
華陽等在天牢門口,不一會兒,主管的官員出來,親自帶著他去了天牢最深處的囚室。
鄒疊,就站在門口。
“公主,您隻能在術陣外與他對話,不能說太多,以免他利用您施展詭計。”
“我知道,有勞鄒大人了。”
華陽跟著鄒疊走進囚室,韓枼被綁在十字木樁上,他的腳下,是亮白色的術陣,華陽沒看到陰陽師,術陣如何形成了?
其實華陽不知道,術陣,不單單是韓枼腳下的,而是籠罩了整個牢房,埋藏於牢房的地下。韓枼腳下的,不過是加固的術陣,也就是說,術陣之中的術陣。此刻正由八十名陰陽家的高手單膝跪在天牢四周,雙手按在術陣邊緣,每一時每一刻都在密切監視韓枼的變化。
快要走到那發亮的術陣邊上時,鄒疊伸出手攔住了華陽,華陽便隻有站住腳步。
“韓枼。”她叫他,耷拉著腦袋的鬼獄王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
那雙烏黑的眸子半眯著,那蒼白的身子被捆綁得結結實實。
他們,就是以這種方式見到了第一麵。隻不過當時被綁在柱子上的,是她。
華陽對鄒疊說道:“我不會破壞術陣的,所以鄒大人能出去一下嗎?”
鄒疊看了韓枼一眼,躬身說道:“屬下在外麵等,公主快些出來。”
鄒疊出去了,華陽,便含淚看著韓枼。
“韓枼,這些天過得可好?鄒疊他,有沒有欺負你?”
韓枼笑了一笑,說道:“我還以為華陽公主是來看熱鬧的。”
“我不是看熱鬧的,我喜歡你,不是謊話。”
韓枼不說話了,華陽也稍微平靜一下,低垂著眼眸說道:“我想你很清楚現在的處境,韓枼,我喜歡你,不想你死。唯一的辦法,隻有你歸順大秦。”
“我……”
“我知道你不肯。”華陽搶了話茬,然後她抬起頭,那樣悲傷地看著韓枼。
雙手,輕輕撫上平坦的小腹,她哽咽地說道:“可你,難道要我再誣陷一次王賁,要他,當我們孩子的父親嗎?”
韓枼愣愣地看著華陽,華陽已經泣不成聲了。
“可現在的他,還能容下這個孩子嗎?可現在我,又如何再次承受你的死,承受我們的孩子叫別個男人父親?”
“不!當然不行!”他大聲吼。
華陽,便隻是看著他。
韓枼,漸漸恢複了平靜,眸子裏的,是那種絕望的掙紮。
“韓枼……”
“華陽,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華陽便抹了眼睛,說道:“好,我走。可你記得,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會讓他受一丁點兒的苦,所以倘若你死,他也隻有死。”
華陽走出了囚室,聽到身後的鐵門合上的瞬間,那捂著小腹的手,鬆開了。
流著眼淚,她朝著門口,一步一步走去。
她,騙了韓枼。可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韓枼活著。
僅此而已……華陽離開天牢之後,從牆側慢慢走出一個人。
那人就是李斯。
李斯看著華陽嬌弱的身子慢慢走到馬車前,又轉過頭,不舍地看了天牢一眼,這才上車離去。
那回首一眸,滿是憂愁擔心。
李斯,嘴角微微翹起,轉過身,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枼兒,你可這不虧是父親的兒子。即使嬴華陽這樣的女人,也能對你一往情深。倘若我早日見到你,或許,你的人生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可是人生,沒有假如。
韓枼被捆綁在十字木架上,他的腳下,是他熟悉得不得了的術陣。盡管這術陣是用來囚禁他的,可他依舊感到親切。
華陽,懷孕了。自她小產之後,他們隻有過那麽一次。似乎孩子逝去的陰影,一直籠罩著他們,每每熱情高漲之時,都會被潑了冷水。
現在,華陽又有了身孕。這個孩子,他不願失去。
可他,又如何能對害死鬼獄家奴的嬴政搖尾乞憐?
囚室的鐵門打開了,一個老者一瘸一拐的進來,他是天牢的奴才,專門給像他這樣“危險”而被捆綁起來的囚犯喂食。
幾個身著黑色長袍的陰陽師站在門口盯著老人,鄒疊並不在其中,似乎累到了極限,休息去了。
那幾個陰陽師並沒有走到跟前看管,隻有老者被術陣包圍,慢慢走到韓枼身邊。
拿出一個大瓷碗,裏麵飯菜混在一起,老者拿著勺子舀了一勺,抬高手才能夠著韓枼的嘴。
可韓枼並沒有張口,他不想吃,他已經很多頓沒有吃了。
門口的陰陽師們露出嘲諷的笑容,老者卻依舊覺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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