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爺重重一歎:“大汗話雖不錯,但天下百姓並非隻有一人,如何想舊朝之事,也不是可左右的。”

    “那便要看新朝如何了,愛卿覺得如何?”

    忽必烈猛地伸過手去,將景王爺麵前的杯子端起來,“啪”地一聲將裏麵才倒上的大紅袍潑在地上,複又斟了一杯,才放在案子上。

    景王爺皺眉道:“這是何意?”

    忽必烈笑了笑,指著那被茶說:“你我都是性子爽直之人,可愛卿你滿腹經綸,勝我許多,怎地這會子卻看不出了?”

    景王爺搖搖頭:“確是不知何意。”

    忽必烈將杯子端了起來:“不用說許多,我隻向愛卿說一句:杯子裏的茶倒掉,複又斟進去的還是茶,隻是冷熱不同罷了。茶冷了自然要倒掉,否則傷及脾胃;換上的熱茶自然也有冷掉的時候,可若用雙手去暖它,自然也就冷不掉了。愛卿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景王爺愣了一愣,旋即笑了:“大汗可是多慮了,我倒不曾想過這個茶水的事情,——若是想過,怕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哦?那究竟所謂何事啊?”

    景王爺歎道:“大汗及眾多忠臣良將自然能護得‘茶水’不冷,百姓安穩,我又何談傷心?隻是這身為人父,卻不懂得如何勸慰女兒,當真失敗!”

    “下棋罷!”忽必烈似沒有聽到一般,擺弄起棋盤來,卻又幽幽地吐出一句話,“莫非你信不過那個會惹玉兒生氣的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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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暴雨連連,雖將道路衝刷得幹淨,天氣也涼爽起來,隻是這雨點似刀子一般地砸到地上,想要出門的人是哪裏也去不得了。

    因下雨,傍晚的西湖邊上也顯得蕭條了許多,隻是在湖邊一處涼棚裏,依舊有兩個人影,卻是靜得出奇,同向如篩子般地湖麵望著,各自想著心事,桌上的涼茶、點心也是無心去用。

    兩個人這樣子待著,倒是將不遠處另一處棚子裏的小廝、侍婢們急到不行:兀良哈將軍為身強力壯的武將,自然不將這般涼的天氣放在眼裏,隻是若薩仁公主受了風寒,豈非是下人們的罪過?但二人方才已吩咐了不得靠近,因此一時間也隻得提心吊膽地在一旁看著,都念著要早些兒回去才好。

    又過了一會子,性子較人兒還急些兒的圖那忍不得了,輕輕捏起一塊人兒最愛吃的桂花糕遞了過去:“吃點東西罷。”

    趙心玉低頭看了看點心,慢慢接了過來,卻隻放在唇邊輕舔了一下,複又放回到盤子裏:“算了罷……”

    “已經一個時辰了,你隻這樣坐著,話也不說,你倒是說話,我也好給你解悶兒的!”圖那真真兒地有些急了。

    趙心玉淡淡一笑:“我有什麽悶的?我爹這幾天都在陪父汗下棋,想來是聽了不少話兒了,——我也不擔心的,縱然不聽這些話兒,難道我還信不過自己的父親麽?隻是他寬了心,我倒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他也定覺得勸不動我,所以才不與我說這些事的。”

    圖那歎道:“你是真的煩心,還是不悅?”

    趙心玉搖搖頭:“我究竟也不曉得自己了,隻是這心裏不大舒服……”說著再次望向湖麵,恰巧又是一陣強風吹過,人兒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圖那見狀連忙將早備下的長衫與她披上。

    “我是知道你在想什麽的!”圖那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攬了她,“你定是在想日子何時能安穩下來,無亂世,無饑餒,自然去的人也就少,又何來的傷心事?”

    趙心玉歎道:“我總想著自己與你並不是同一路人:我原為舊朝皇室之人,與你本應為敵我,可……”

    “多說無益!”圖那猛地扳過她的臉來,粗魯地在粉嫩的額角上親了一下,“我也不多問你什麽,你總是有你的道理。你隻需告訴我:現在同我還分得彼此、敵我麽!”

    趙心玉愣了愣,旋即笑道:“自是不分了……你也是多想了,我不過是心裏不舒服罷了,哪裏會想到你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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