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市西街一處不起眼的居民房裏,隨著海生大力推門的聲響,一股濃重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海生輕輕咳嗽了幾下,抬手撩起袖子卻擋在了冉竹的鼻子前,雖然知道她攏了麵紗還是習慣性的去做了。
“此處常有車馬過往,沒想到我一個月剛打掃過這麽快又灰塵滿布。”海生話語裏如這滿屋的灰塵一樣充滿著惆悵和滄桑。
冉竹借著明晃晃的陽光依稀能分辨得出房間的擺設,寥寥無幾的桌椅擺設,一偏頭就看到內室一張四方形的隱約輪廓,冉竹感覺得出那應該是張床。
想到娘親平日就住在這麽簡樸的地方,心中泛起酸澀。她雖然是被養父母長大,但從未吃過什麽苦頭,往日裏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以她為先。
她不知道該不該托獨孤子諾的福,每每想起這份養父母的情感總是能衝淡她對獨孤子諾的恨意,也是她屢次放走他的最大原因。
什麽都可以假的,唯有養父母和娘親對自己百般疼愛,愛她勝過愛惜自己性命的疼愛不會假!
“遇到你娘親那天,我被偷的身無分文。那時我還是師傅身邊的一名小太監,第一次負責采辦皇上需要的東西。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是你娘抓了小偷將我的銀兩都還給了我。可她在此前應該也是受了重創,剛給我錢袋就昏倒在我腳邊。於此我們算是結下了忘年交。”
海生的聲音緩慢響起,他的聲音不同於一般太監的尖細,帶著一絲溫沉的嗓音,不知是不是跟在宣墨身邊久了連著嗓音也有點同化的原因。
“我娘應該感謝你,若不是你救了她,想必那時候她……”冉竹感傷回道,似乎隻有在海生麵前她才是真的她,還是以前的冷冉竹。
“她若不幫我搶回錢袋,我也沒辦法救她。她真的傷的很重,還被人下了毒。”海生感慨道,回頭見冉竹四處摸索著,雖然動作很像是觸摸懷念,可本已知曉實情的海生自是一眼看得出來。
他在心中低低歎了口氣,冉竹,你的眼睛早已成了皇上心中的牽掛。可你們還要互相瞞到什麽時候?
他將一凳子擦幹淨遞到了冉竹麵前,正想扶著她坐下,就聽冉竹話語響起:
“這桌子的紋路好奇怪,是娘親刻上去的?”
海生聞言順著冉竹的手望了過去,被她剛才摸索般的動作下那古舊的書桌一角已經被擦幹淨,露出一些繁瑣又漂亮的花紋來。
“嗯是娘無事時刻上去的,她說這是她家鄉才會有的花,但我問過你娘家鄉地址,她隻是笑笑並不說。”
海生想了下回答道。
“可有筆墨,幫我畫下來可好。”冉竹心中一動,問道。低著頭伸手在那桌上隨著紋路一筆一劃自行刻盡心裏,她自詡經她手中種過的花色品種不下數百,可指間的那花朵紋路卻是她腦海裏沒有的。
難道娘不是大宣朝的人?冉竹腦海裏浮起一絲古怪的猜想,她的手繼續擦拭著桌上的灰塵,就在花紋的旁邊她又摸到了一些紋路,比此前深了許多,線條也非常簡單。
忽然冉竹鼻尖湧出一股酸意,開口的聲音都黯啞了許多:“這旁邊刻的可是“玉娘”二字?”
海生轉到書桌後熟稔的從抽屜裏抽出筆墨紙張,頭也不抬的邊研磨邊說道:“她說她這輩子心中唯有兩處牽掛,我最近才明白這裏的玉娘說的就是你。我也是很久之後在她一次醉酒中才知曉她是沁夫人。你娘不喜舞文弄墨,平日裏見到她也多半是在房間耍弄那把短刀,哦就是流月彎刀。這些紙張還都是我很久以前買的,都泛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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