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這種話?你是不是會錯意了?”雲疏醉愣了一下,拍下額頭苦笑,“怪我怪我,話沒說清楚。我不是在責怪你沒保護好鳳隱,而是說她的變化令人匪夷所思,怎麽想都說不通。”

風南岸歎氣道:“不管怎麽變,她是鳳隱這點不會變。如果不是她突然變化,我也不會知道原來在她身上發生了這麽多不幸的事情,而我……我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可實際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受的那些苦。”

“我說了,沒必要自責,如果隱瞞是她自己選擇的,那就說明她不希望你知道。”

盡管有雲疏醉安慰,風南岸黯然神色仍沒有緩和,看著白鳳隱熟睡中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痛苦之色,連他的表情也被感染,變得十分難看。

“她究竟夢見了什麽呢……”低喃著自言自語,風南岸無意識地更緊握手掌。

他掌心那片柔柔熱度,就像無邊黑暗與冰冷之中唯一屏障,護佑沉睡噩夢裏的白鳳隱一步步向記憶深處走去。

她的夢境的確相當糟糕,比回憶起二十年前跳下九幽塔的一刹好不到哪兒去。

這次在夢中尋找到的記憶碎片屬於白鳳隱,如她所願,是丟失的那一部分。然而這部分記憶的複蘇,令得足夠堅強的白鳳隱也忍不住一陣陣心寒戰栗……

藏匿著記憶的夢境裏,她還是個懵懂的豆蔻少女,剛剛被人欺負過躲在角落裏哭泣。

有人向她伸出手,她帶著淚回頭看去,一時有些驚訝,有些羞澀。

那是個漂亮得像是畫卷般的年輕男人,淺色的頭發,淺色的眼眸,白皙皮膚像是剛從水墨畫中走出來一樣,一雙望不到底的眼眸美得令人窒息。

記憶裏,她那樣羞澀地低下頭,怯懦地躲避著男人肆無忌憚的玩味目光。

記憶之外,她用力捏緊拳頭,胸口劇烈起伏。

左靖樓……左靖樓……

那夢魘一樣的男人,居然在她稚氣未脫時就已經將魔爪伸出!

“想活下去嗎?那就乖乖聽我的話。我讓你活,你才能活著;我不想讓你活了,你會死得十分痛苦,沉淪在森羅地獄中萬劫不複。”

夢境與回憶總是模糊的,左靖樓的聲音語氣並不清晰,然而這不妨礙陰冷之感傳來,滿滿都是威脅與肅殺的味道。

再之後,是更多、更黑暗,可怕到令白鳳隱幾乎無法喘息的龐雜記憶。

傷疤,是左靖樓給她貼上的。

他說,自此以後她不可以張揚,不可以與任何人過多接觸,想活著就得一輩子做他的努力,一生一世遭其他人嫌惡排擠。

太學那間陰暗逼仄的密室裏,她一次次被丟入蠱池,被迫狼狽地吞咽蠱蟲、用蠱蟲粘稠惡心的血來浸泡身軀,哪怕她害怕、她哭得聲嘶力竭,左靖樓也隻是安穩地坐在一旁冷然淺笑。

“殺了他……一定……”

夜深人靜,白鳳隱的囈語讓風南岸一陣心顫,連忙握緊她的手,小心翼翼擦去額上輕薄汗珠,看著她憤怒與痛苦參半的神情心疼不已。

雲疏醉意態疲倦:“鳳隱在說什麽?我聽不清。”

風南岸一動不動,語氣麻木。

“殺左靖樓。她說,一定要殺了左靖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