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不渡對裴少卿滿不在乎的態度十分不悅,冷哼一聲後起身走到窗前,順便故意踢翻放在地上的茶壺。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那可是我珍藏數年的上好玉峰芽!舟不渡你個老怪物,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在裴少卿心疼得快哭出來的嘶吼聲中,舟不渡負手了望遠山,清淡眉宇之間慢慢形成一道愁雲,雙眸布滿迷霧。

“少卿,要變天了。就如天命榜所暗示的一般,白鳳隱的出現已經開始讓暗流洶湧的帝都變得躁動不安,我擔心……我擔心那家夥不會再沉默下去,很有可能他會做出一些瘋狂之事,又或者把自己逼入絕境。”

裴少卿愣愣看著他背影,過了許久,才勉強恢複笑容。

“哪能呢?他會有分寸的。”

就在裴少卿說出這句話的半個月後,帝都果然變天了。

容定塵告病,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理長門司的事務。就在這段期間內,長門司正在查辦的案子紛紛遭遇阻力,就連被夏班親手鎖在水牢裏等待容定塵心情好轉時再審問的白鳳簫也莫名失蹤,同時又有數位舉足輕重的朝臣上奏,以徇私枉法、濫用職權等理由彈劾容定塵。

白鳳隱也聽到了這些消息,卻沒有往心裏去。

她還記得上次火藥案被栽贓到容定塵頭上的結果,很放心地認為,這次倒黴的依舊會是那些受人唆使的不要臉大臣,容定塵一定還會在容蕭夙一半倚仗一半提防的微妙態度下平安無事。

所以當夏班上氣不接下氣跑到琳琅閣告訴她情況時,她竟然意外到呆立,有那麽一霎甚至以為,這不過是容定塵想要哄她回去的小小騙局。

“皇上已經下令,讓王爺十日內去往長芸郡平叛!”

夏班臉色煞白,眼裏那種焦急驚惶是從未有過的。

長芸郡,那是位於風越國西北方最混亂的地區,無數遊匪山賊聚居之地,還有難以計數的江湖惡徒在那裏為非作歹,勾幫結夥、擁兵自重。

二十年前,長芸郡就以混亂和危險臭名遠揚;二十年後,接連死去數名地方官和三位平叛將領的長芸郡已經成為重罪流放犯的發配之地,沒有任何一個朝廷官員願意去那裏,去為惡徒們令人作嘔的殺人嗜好做貢獻。

容蕭夙這命令,無疑是在把容定塵往龍潭虎穴裏推。

白鳳隱知道,眼下容定塵正處於十分危險境地,她理應幫他想辦法逃脫。可她無法忽視與容定塵之間越來越奇怪的關係,他不近人情的逼迫選擇。

她也怕,怕這段關係會更加複雜。

“夏班,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麽人和他一起去嗎?比較可靠,至少能對他忠心耿耿那種。”白鳳隱仍是擔憂,忡忡問道。

夏班搖頭,一臉苦澀:“還說什麽別人?就連我都不能陪王爺一起去,畢竟我現在還是長門司的官員。”

“這麽說來,他要獨自一人跑去長芸郡送死?”

“對啊!所以我才來找白姑娘,看看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白鳳隱吸口氣,幻想一下長芸郡可能存在的亂象,以及容定塵也許大概應該還沒有徹底恢複的身體狀況,低垂眉頭像是緊緊交纏的燈芯,怎麽也紓解不開。

最終,卻也隻是歎息。

“回去吧,夏班,你來找我也沒用。我不會如你所願陪他一起去長芸郡,原因……他心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