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月色烘托下,那張過於白皙的麵龐上露出一抹奇怪笑容,美而森然。

“連我是誰都不能確定,你當真失憶了?”

“我假裝失憶會有什麽好處嗎?”白鳳隱反問。

“好處壞處,誰知道呢?”左靖樓轉過身,麵向迷霧般的月色仰起頭,語焉不詳道,“白鳳隱,你能活到現在離不開我的恩典,所以我希望你盡快恢複記憶,別忘了你該做的事情。如果下個月圓之夜我仍等不到你……那時,我就不會再這麽溫柔待你了。”

左靖樓舉頭投足都透著書生的纖弱之感,可他的話,縱是語氣陰柔平緩,仍給人以十分可怕的威脅感受。

比起容定塵的魄力,鬼帝無聲無息的強悍,這種隱藏在精美外表下的陰鷙更加危險,就如同花紋美麗卻會吐出毒信的蛇,隨時隨地能致人死地。

難怪,白家父子會如此忌憚他。

白鳳隱不徐不緩,泰然自若:“左大人這麽自以為是的底氣是什麽?這麽近的距離,我要一刀捅死你毫不費力,如此囂張真的好嗎?”

“你那些能耐早有人告訴過我。我不知道你在忘歸湖時受了什麽刺激,也不知道你的功夫事一直掩藏著不曾顯露,還是有什麽湖中惡鬼鑽進了你腦子才讓你變成這樣。不過想要殺我,你還真做不到。”

左靖樓長袖一揮,指了指那四個沉默無聲的隨從。四人麵無表情,卻仿佛心意相通一般,齊刷刷將手放在腰間,四道寒光掠過白鳳隱視線。

不由地,白鳳隱暗暗歎息。

左靖樓說的沒錯,想要輕易取他首級很容易,但若是她貿然出手,很可能要把自己這條小命搭進去……她看得清楚,那四個人腰間別著的不是什麽刀兵暗器,而是四個銀絲線編製的小籠。

別人或許不知道那銀絲小籠有什麽用,她卻再清楚不過,而且很了解其威力。

那是巫族用來存放蠱蟲用的“蠱牢”。

蠱蟲與其他昆蟲不同,越是小的蠱蟲越厲害,而那四人腰間的蠱牢僅有鳥蛋大小,裏麵裝的絕對不是什麽好惹的蠱蟲。正因為她出生巫族,所以很清楚小小蠱蟲有多可怕,那絕不是外功強、內功厚的武林高手就能躲開的,即便是她,在失去巫族血統後一樣無力抵擋。

無外乎左靖樓如此自信,手握四隻蠱蟲,足以勝過一隊百人的護衛了。

問題在於,他一個異族人,怎麽會對巫族的蠱如此了如指掌?

見白鳳隱露出驚訝之色,左靖樓又一揮手,那四人將蠱牢收起,用衣角整個蓋住,又像木頭一樣直愣愣站在那裏。

“懂了麽?所以別耍什麽心眼兒,這帝都之內,沒有人能對我的要求說個不字。”

左靖樓一抹淺笑美得驚人,連皎潔月輝都相形見絀,而當他如羊脂白玉的指尖劃過白鳳隱臉頰時,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寒意讓白鳳隱忍不住打了個戰栗。

他的手,就像死人一樣冰冷……

“記住,下月月圓之夜,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潔白如雪的身影翩然離去,走出十幾步遠,左靖樓又停下腳步,幽幽丟下另一句話。

“別指望殞王救你,他,不過是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