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回到宮裏的時候,天已酉時。蕙兒、菊兒見皇上這麽晚才回來,慌忙端了幾個雍正喜歡吃的點心上來。雍正隻是看了一眼,竟毫無食欲。今兒個一天發生的事,件件不如意。他就這麽圍著廣化寺、雍和宮、隆科多府,整整轉了一個圈子,竟沒有找到那份時刻讓人心驚肉跳的遺詔。另一件讓他揪心的是弘時這個逆子,竟背著他做了那麽多的惡事,連親爹老子也不放過。還有鄔思道,這個人的居心到這時候才被自己完全看明白似乎晚了些。那份詔書如果真被他拿了去,後果自己想也不敢想。

    雍正越想越心煩,坐在禦案前不時長籲短歎,蕙兒、菊兒也不敢上前勸慰,隻是站在兩邊侍候著。這時,朱兒捧著一摞奏折進來,恭恭敬敬地放在禦書案上,道:“萬歲,這是今天剛遞上來的折子。”

    雍正突然龍顏大怒,一抬袍袖將奏折掃到地上,吼道:“朕今天不批折子,全給朕拿下去。”

    朱兒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在地上撿起那些折子,不明白皇上為什麽莫名其妙發這麽大的火。皇上一向以勤政自豪,規定每日晚膳後,都要把當天遞上來的折子送到禦書房裏。有幾次自己送晚了一會兒,皇上還狠狠訓斥了一頓。

    蕙兒因為會幾手推拿按摩的功夫,總是把雍正侍候得舒舒服服,因而在皇帝麵前就容易說話。這時,她見雍正心情極壞,知道是朝廷上的事不順心,便決心冒一次險,討皇上的歡心。因而,她大著膽子,走到雍正跟前,柔聲道:“萬歲爺,您這麽做就對了。心裏不痛快就不去看那些煩人的折子。等心裏痛快了,再看也不遲。您現在啥也不要想,隻想著怎樣開心就行。平日裏,您總喜歡奴婢給您捶捶肩,按按腳什麽的,奴婢就給您捶一捶,按一按,成嗎?”

    雍正正在煩心之時,蕙兒這番溫柔體貼的話無疑是雪中送炭,久旱逢雨,說得他心裏舒帖多了。他長歎一口氣道:“蕙兒,還是你知道朕的心啊!朕就依了你,先給朕燙燙腳吧!”

    菊兒聽見,忙去打了熱水端來,放在雍正腳前,又為蕙兒拿過一隻小凳子,讓她坐著給皇上洗腳。

    蕙兒給雍正脫了靴子、襪子,頓時一股臭腳味在房子裏散發開來。蕙兒一邊把那一雙龍足浸在水裏,一邊笑道:“萬歲爺,您的龍足怎麽也會有臭味呢,奴婢的腳就不臭。”

    雍正的雙腳在熱水中一泡,頓覺舒爽無比,心情也好多了,便道:“朕是男子,半天沒閑著走路,這腳自然會臭的。朕貴為天子,活得卻不如你們這些奴才自在。比如蕙兒,隻要把朕侍候好就算盡職盡責了。天子就不成,天天有沒完沒了的折子要批,有那麽多的政事要辦,還要防著是不是有人圖謀不軌,為君難,難於上青天啊!”

    蕙兒為雍正輕輕搓著腳,想起上次探視雙親時,佟兒交給她的那本書,心裏嘭嘭直跳。佟兒說,那書上的足底按摩之法對男人果然有奇效,她在盛郡王身上試過的,說的時候臉還紅呢。

    “蕙兒,想什麽呢?”雍正見她一雙大眼睛呆呆地,便問道。

    蕙兒驚醒過來,忙用手擦搓著,答道:“奴婢沒想什麽!”

    她本想按佟兒所說,在皇上身上試試,但想想皇上今天心緒不佳,到底沒敢冒險。

    雍正知道她沒說實話,心中不悅,正要再問,忽見朱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結結巴巴地道:“不,不好了,三、三阿哥自殺了。”

    雍正吃了一驚,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道:“你說什麽?”

    “三阿哥自殺了。”

    雍正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朱兒一見皇上要暈倒,慌忙上前扶住,蕙兒、菊兒也嚇壞了,幹轉圈子不知怎麽辦。到底是朱兒曆練過,忙叫道:“快,傳太醫來。”

    在外麵侍候的宮女、太監慌忙去喊太醫,太醫還沒來,雍正卻悠悠醒轉來,一睜開眼睛就叫道:“弘時在哪裏?快帶朕去看看他。”

    “已送往盛郡王府!”

    朱兒不敢怠慢,慌忙跑出去吩咐準備車輦,蕙兒忙著給雍正穿上襪子、靴子,雍正強掙著站起來,見幾個禦醫堵在門口,茫然無措地望著自己,便一揮袖子道:“朕沒事,你們下去吧!”一邊說一邊搖晃著身子往外走,蕙兒、菊兒慌忙一邊一個攙扶著走到養心殿外。正見朱兒走進來,道:“鑾駕已準備好了,請萬歲爺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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