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皇上!臣說過解鈴還須係鈴人,還是由臣親自去處置為好。”

    “朕何嚐不知你最合適,但你是朕的股肱之臣,還要讚襄政務。此去貴州幾千裏地,一往一返,耗去多少時日。不如就近派石禮哈或張廣泗。小小叛亂,用得著鄂愛卿親自去嗎?”

    鄂爾泰還是堅持己見,激動地道:“改土歸流乃是臣親手推行,其中的艱辛隻有臣自己最清楚。叛亂規模雖小,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不可不防微杜漸。如稍有差失,西南的改土歸流將前功盡棄,臣也會心痛而死。”

    弘曆也被他一片赤誠之心深深打動了,向雍正道:“皇阿瑪,鄂相心係西南,留在朝廷也會食不甘味、夜不成寢,您就讓他去吧!”

    雍正隻好鬆了口,答道:“朕隻好依了你。但這次朕不能給你三省總督之職。朕要你速去速歸,就命你為欽差大臣,總理西南改土歸流善後事宜。”其實職權還是一樣。隻不過,欽差大臣不能常留在地方,辦完了差事就回京了。雍正對鄂爾泰倚重之心,溢於言表。

    鄂爾泰深受感動,跪倒在地,說了聲:“臣領旨。”又笑道:“皇上身邊有寶親王這樣的幹國之材,強過臣十倍,何必非揪住臣不放。”

    雍正讓他起來,道:“弘曆自然是有點兒才能的。朕猶嫌不足,恨不能將天下的幹國之才全聚到朕的身邊。”一邊說,一邊將禦案上最上麵的兩份奏折扔到弘曆麵前,臉色又陰沉起來,道:“弘曆,你先把這兩份折子看看。”

    弘曆雙手接過,那第一份折子的內容他已經知道了,隻掃視一遍就放到一邊去,打開第二份折子。仔細一看,竟是左都禦史李雲佩參奏戶部右侍郎沈近思貪汙挪用錢糧二十餘萬兩的折子。李雲佩言之鑿鑿,有根有據,似乎不會有假。弘曆大吃一驚,自新皇登基以來,清查虧空,刷新吏治,雷厲風行。一批貪汙、挪用虧空大案一樁樁被清查出來。河南學政俞鴻圖因貪處斬刑,妻先自盡,幼兒驚嚇而死;蘇州織造胡鳳翠被查出,全家同時懸梁自盡;山東學政陳沂震、翰林院侍講廖賡漠等等,幾乎一年就查出幾十宗大案,革職鎖拿抄家追贓,就是皇親國戚也不例外。幾年下來,吏治開始澄清,查處的大案一年比一年少,近兩年已沒有大案出現。想不到今天還會有如此之巨的貪汙虧空案發生。

    雍正見他看完,恨恨地道:“當初朕決定推行耗羨歸公時,曾召近臣討論。沈近思第一個站出來說,耗羨歸公不是善法。朕問他:‘你做過縣令,是否也收火耗?’他毫不隱諱說:收。朕責問他還是為一己之私嗎?他理直氣壯地說,妻子兒女不能夠不養,否則,豈不絕了人倫?朕當時就說:‘耗羨歸公後,朕給你養廉銀,足以養家糊口及公差補助,從此不許貪汙,你做得到嗎?’他回答說保證做得到,但不是所有的官員都能做得到。朕當時以為他說得也有道理,想不到他竟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朕豈能不生氣?”

    弘曆見他氣得嘴角發抖,臉色煞白,忙安慰道:“皇阿瑪,您千萬不能因為出了這件案氣壞了身體。應該說,這麽多年您的新政取得很大的成效。吏治明顯好轉,府庫也逐漸充盈,您剛即位時,國庫存銀僅八百萬兩,不夠打一次大仗的。到了雍正五年,府庫已存銀五千萬兩。其後西北用兵花去大半,至今庫存仍有三千多萬兩。因為吏治的澄清,這兩年已經沒有較大的貪汙虧空案發生。今天出了沈近思的案,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皇阿瑪大可平心靜氣地處置。”

    弘曆的一番話說到了雍正的心裏。他不是個窮奢極欲的皇帝,也沒有濫殺過人。可是據他的那些耳目說,朝野中有人給他起了兩個綽號:“愛銀癖”和“抄家皇帝”。為了給國家斂財,竟落下這樣的聲名,他內心受到的傷害,隻有在看到大清的強盛之時才能得到安慰。

    “庫存三千萬!”雍正臉上的陰沉之色雖然有些緩和,仍咬著嘴唇道,“朕一向痛恨的就是沈近思這種人,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毫無忠公事主之心,唯有一己之私利。弘曆,你馬上吩咐下去,照老規矩將沈近思的官衙、原籍同時抄檢,以防他轉移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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