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道一聲謝從地上爬起來,他想不到皇上考慮問題是這樣深遠,皇上如此英明都擺不平眾皇子之間的矛盾,唉,多子未必多福!

    盡管天氣依然炎熱,康熙也沒有心境等到秋天去木蘭圍場秋獼了,他要親自回京探視太子病情。

    康熙回到京城,不顧旅途勞頓,便派人去毓慶宮把太子帶到養心殿。太子來到殿內不跪也不拜,哈哈一笑,指著康熙說道:“你這老人是從哪裏來的,怎麽呆在我們家的殿內不走,來人,給我轟出去。”

    康熙見胤礽滿口胡話,又生氣又心痛,看著胤礽的樣子,他自己也是老淚縱橫。幾日後,康熙正式頒詔天下,廢去胤礽太子之位。康熙聽從馬文的建議,沒有追究其他皇子的責任,胤禛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但他多少有一絲歉疚,無論如何,胤礽是毀在他的手中,胤祥也等於為他背黑鍋而遭到圈禁,如果不是胤祥被執,事情鬧到何種地步實在難以預料,他總覺得自己欠下胤祥一筆感情債,永遠也無法償還的債務。

    歉疚隻是暫時的、偶然的,自從太子被廢之後,胤禛沉積在心底的希望之火又慢慢燃燒起來,而且越燒越烈,他恨不得立即把皇位奪到手,隻要他能夠登上九五之尊,一切都將順理成章,該償還的他會加倍償還,該治理的他會一步一步治理,該嚴懲的他也決不心慈手軟。

    胤禛幾次催鄔思道重新給他布置新的奪嫡計劃,鄔思道都以種種借口一一推辭了。胤禛覺得鄔思道有點變了,不如先前那麽熱情了。

    胤禛走進浴蘭堂,鄔思道正在閉目養神,對於胤禛的腳步鄔思道不能再熟了,從他踏入門檻到這書房的任何地方需要幾步,鄔思道都一清二楚。從胤禛踏入室內的腳步輕重急緩,鄔思道都能判斷出胤禛的心事。

    “四爺又是催促那事的吧?”

    胤禛還沒走進鄔思道的書房,就被問個一愣,胤禛不好直說下去,又怕鄔思道找借口推辭掉。

    “四爺請坐吧,四爺是否明白我為什麽三番五次推辭下去?”

    “鄔先生還沒有製訂出更加周密的計劃吧?”

    鄔思道哈哈一笑:“四爺太小瞧鄔某了,我雖無孔明之才,也應有周瑜之智,這點小事如何難住在下。”

    “那鄔先生為何以借口相推呢?”

    “四爺隻要站在皇上的角度思考,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胤禛沉思片刻,若有所悟說:“鄔先生的意思是欲速則不達,心急喝不了熱稀飯,性急吃不了熱豆腐。”

    鄔思道拍掌笑道:“四爺心有靈犀一點通,把高深之理與通俗之語融為一體,可謂雅俗皆備。皇上二次廢去太子之位後朝野並沒有太多震驚,也不像第一次那樣眾朝臣各打算盤紛紛揣測聖意、推舉各自的主子,相反,都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這是為什麽?”

    經鄔思道一提示,胤禛也覺得反常,猜測說:“眾人是不是害怕推舉的人不合皇上之意而挨罵挨訓,都在靜觀皇上的偏向?”

    “四爺說對了一半,這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一部分有先見之明的人估計出皇上不會再立儲君之位,誰提出建嗣誰要倒黴,輕則挨罵,重則遭貶,甚至罷官充軍。”

    胤禛不以為然地問:“皇上已成強駑之末,猶如油盡燈幹,不立嗣,一旦山陵崩,撒手人寰,國祚何人承襲?”

    鄔思道連連搖頭,認真分析說:“四爺看到了立嗣有利的一麵,也應該想到這樣做的弊端,眾阿哥各懷心機爭奪了幾十年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太子的下場已經讓萬歲爺警醒。立誰為嗣誰將成為眾矢之的,今天太子遭忌致狂,明天的太子就有可能遭妒被殺,皇上不會眼睜睜看著眾阿哥暗中拚個你死我活而置若罔聞。”

    胤禛仍不信服地說:“不設儲君之位,眾阿哥之間爭鬥也不可免,這是長久積習留下的恩怨,麵對東宮之位空缺,爭儲已如箭在弦,怎會自行消失呢?除非名份已定,讓競爭者在優勝劣汰中自行敗下陣來。”

    鄔思道微微搖首:“四爺的意思仍離不開一個鬥字,而這正是皇上所忌諱的,皇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立儲太早是皇上一世英明中的瑕疵,他不會一錯再錯的。而不立儲,眾阿哥之間仍然要相互競爭,但誰也不是競爭的焦點,沒有明顯的目標,爭鬥自然緩和多了,這背後的競爭方式也絕不是置對方於死地式的,必須是互相比賽著做事以展示各自才幹,互相爭著在皇上麵前獻殷勤以顯示自己至孝至誠,眾阿哥也都會收斂鋒芒以表明對大位無奢望的淡泊心境。在一個聰明的人麵前盡量表現得愚笨些,這樣,他會認為你容易駕馭,當然,也不能太笨,否則,他將不會瞧得起你。而我認為,四爺在皇上麵前就應該這樣,需要表現自己超群拔萃的時候絕不能謙遜,需要糊塗的時候就裝得像一些,關鍵是把握分寸,掌握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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