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忘了。”鍾明巍看著美芽的眼睛道,他說的是實話,關於那個淒風冷雨的初春,他早就忘記了,在他的記憶裏,寧古塔從來都是最溫暖最溫馨的所在。

“那就好,”美芽驀地笑了,頂著男人的頭蹭了蹭,一邊柔聲道,“其實我也忘了。”

“好,那咱們就都給忘了。”鍾明巍跟著她笑,兩個人臉貼著臉,這麽笑著,倒似是一對和合二仙。

梳好了頭,宮人知趣地退了出去,時間還早,鍾明巍就和美芽在房裏頭磨嘰黏糊著。

“丫頭,唱個小曲兒聽聽吧,”鍾明巍求著道,“好些時日都沒聽你唱曲兒了。”

“昨兒不是還喚了樂姬來宮裏唱曲兒的嗎?”美芽抿了口茶道,“我聽著甚是風雅,可比從前在宮外聽得那起子亂七八糟不上台麵的好聽多了。”

“我就喜歡聽亂七八糟不上台麵的,幾日不聽就渾身難受得慌,”鍾明巍還在求著,滿臉的無賴相,“求夫人救命啊!”

“哪兒學來的這一套登徒子做派?”美芽忍不住笑了,一邊輕輕用指腹描繪著鍾明巍的眉眼,一邊看著鳳袍上那枝枝蔓蔓的並蒂蓮,然後輕輕吟唱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一曲唱畢,美芽看著男人微微有些僵硬的臉,忍不住納悶兒道:“怎麽了?嫌我唱的不中聽?”

“不是,”鍾明巍一頓,隨即笑了,隻是笑得有點兒勉強,“怎麽就那麽喜歡唱這首呢?從前在寧古塔的時候,你也愛唱。”

“這有什麽原因啊?喜歡就多唱唄,”美芽隨口道,一邊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妝容,一邊又小聲哼哼著,“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鍾明巍默默地站了起來,看著美芽的麵色有點兒沉,然後抬腳就朝外走。

“你去哪兒?”美芽問道。

“我去小廚房看看,看早膳準備好了沒有,”鍾明巍深深吸了一口氣兒,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臉堆笑了,“如今夫人可是一張嘴要養三口人,斷不能讓夫人挨餓呢。”

“那你快去吧,”美芽忙得衝他招招手,她還是真有點兒餓了,“記得讓廚娘給我做一碗銀魚羹。”

“知道了。”鍾明巍忙得應聲,然後出門了,甫一出了大門,麵對著天邊的魚肚白,鍾明巍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全部吐出來。

……

辰時。

封後嘉禮。

因為美芽身懷有孕,不能勞累,所以能省的環節就都省去了,因此封後嘉禮到底也沒有大辦,可雖是如此,可到場的觀禮臣子和將士,也是曆代之最。

比起從前出身名門貴族的皇後娘娘,美芽這位出身庶民的皇後名聲威望不知高出了多少去,朝中許多肱骨之臣,如陳清玄、孔聞敏、龐毅等都是自寧古塔便就追隨鍾明巍和美芽的,對美芽的感情甚是深厚,甚至是親如家人,又有郝冬青等一眾將士都是一路追隨鍾明巍和美芽攻入京師、問鼎天下的,他們對鍾明巍和美芽更是忠心耿耿,所以封後嘉禮都是必定要到場的,美芽就在一眾文武百官、還有將士們的注目下,和鍾明巍攜手並肩緩緩走來。

是的,鍾明巍和美芽攜手並肩而來,並不像曆代封後嘉禮,皇後娘娘朝著萬歲爺恭恭敬敬而去,而是帝後兩人攜手並肩,有人說這是萬歲爺體恤娘娘有孕之辛苦,所以這才屈尊降貴,陪著娘娘走過這一程,也有人道是萬歲爺和娘娘是患難夫妻,萬歲爺格外看重這位出身庶民的皇後娘娘,眾說紛紜,可是卻再無人敢提一句“牝雞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