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萬歲爺,屬下還在寧古塔的時候,便就已經娶妻,娶的是從前罪臣、從四品光祿寺少卿鄧一川的外甥女孟氏,這是屬下父母生前就為屬下定下的親事,當年廿年大案案發之後,孟氏一門受鄧一川牽連,孟氏隨父母去了寧古塔,和屬下在寧古塔一道長大,也算是門當戶對、同病相憐,所以待成年之後,屬下便就迎娶了孟氏,”何承誌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甚是忐忑,因為鄧一川也是受當年廿年大案打擊的罪臣,他打量著鍾明巍的神色,覺得他並沒有責怪之意,這才又繼續道,“隻是孟氏因難產暴斃而亡,如今屬下家中隻有個四歲大的兒子和屬下相依為命,屬下是既當爹又當娘。”

說到這裏,何承誌的聲音有些暗啞,也不知是在擔心獨自在家待著的幼子,還是想起了早逝的亡妻。

“承誌,朕詢問你家世,並非是對你的過往有所不滿,而是朕存著想讓你外放出京曆練的心思,”鍾明巍緩聲道,一邊攏了攏茶,一邊又把目光落在了何承誌的臉上,“可朕既是知道了你家中的情況,自然也不忍心讓你帶著個四歲大的孩子到處奔波,既如此,那就留在京師吧,正好兵部現在人手奇缺,最是需要你這樣能文能武的人才了,”鍾明巍沉聲道,一邊又看向龐毅,“龐毅,你前幾天不還跟朕抱怨說缺個副手嗎?那就讓承誌暫且做你的副手,朕可是把堂堂武狀元交到你手裏了,從今往後,你可得好好兒地栽培指導才行。”

“是,屬下一定盡心栽培。”龐毅大喜過望,他對這何承誌還真挺欣賞的,早就存了讓他留在兵部栽培的想法,先前還擔心鍾明巍會把他外派出去,如今既是吃了定心丸,又哪兒有不高興的呢?

“屬下多謝萬歲爺厚愛!”何承誌聞言心中甚是感動,忙得又雙膝跪地,朝著鍾明巍又是重重叩頭。

“起來吧,用不著總跪著。”這才進門多一會兒,何承誌都下跪三回了,鍾明巍想著從前在寧古塔,何承誌清高囂張的模樣,再看著眼前不住下跪叩頭的人,忍不住蹙了蹙眉,他覺得這一年多的時間,何承誌好像改變了不少,沉穩了也懂規矩了,可是不知怎麽的,鍾明巍倒是有些懷念那個敢對他呲牙的囂張癲狂的青年。

“屬下還有一事想求萬歲爺,”何承誌仍舊是跪著不起,又朝著鍾明巍叩了一頭,這才抬起了臉,一雙泛紅的嚴謹不安又哀求地看著鍾明巍,“請萬歲爺一定答允。”

“你先說說是什麽事兒。”鍾明巍沉聲道,一邊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了小幾上。

“是,”何承誌咽了口唾沫,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頭就帶著哽咽了,“屬下想求萬歲爺幫著尋一尋屬下失散多年的妹妹,”甫一提到妹妹兩字,何承誌的聲音就哽咽的更厲害了,“這麽些年,屬下一直都想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隻是屬下人一直在寧古塔哪兒就能有本事找到了?去年年初,屬下到了恰克圖,僥幸得恰克圖將軍青眼,在恰克圖將軍的幫助下,查到了當年廿年大案案發之後,屬下四歲的妹妹被沒入了宮廷為奴,四歲的幼女入宮為奴,怕……怕是活不成了,”說到這裏,何承誌停了下來,他使勁兒地吸了兩口氣,似乎是要費勁周身的力量才能將心底的痛苦給壓下去,半晌,何承誌這才繼續道,“可是屬下必得查清楚妹妹究竟是死是活才能心安不是?所以屬下這才求著恰克圖將軍舉薦屬下來了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