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年除夕對他來說都是一場噩夢,可是今年卻不一樣了,他頭一次那麽熱切地盼著除夕的到來,像個孩子似的,甫一進了臘月就開始巴巴地等著了,孩子似的成日追在廖崇武身後問這問那,廖崇武心疼他這樣,所以這一個年,他們過得很隆重,不論是臘八的臘八粥,還是小年夜的餃子,他們都沒有落下,對於廖崇武和鍾明巍來說,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年,也是最開心的一年,到了今日,鍾明峨就更歡實了,隻差沒有上躥下跳了。

“旁人家貼不貼我不知道,反正咱們家得貼。”廖崇武衝他一笑,一邊將大大的“福”字貼在了最中間。

“那就貼唄,到處紅彤彤的還挺喜慶的,”鍾明峨靠在影壁牆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院中勝放的紅梅,忽然又來了精神,站直了身子問廖崇武,“廖崇武,你說那胡小姐的父母能看上咱們小高呢?”

自鍾明峨一行到了永州,高誌奇便就做了王府的管家,平日裏忙得可是腳不沾泥,又要去商號對賬,又要去查看永業田收成什麽的,每日都早出晚歸的,鍾明峨和廖崇武一度還擔心會不會太忙了,影響高誌奇娶妻生子,就在鍾明峨打算可靠的媒婆給高誌奇張羅張羅的時候,高誌奇就認識了來胡小姐,那胡小姐是地地道道的湘妹子,生的水靈人也機靈,家裏在永州世代經營錢莊生意,和惠親王府少不得有往來,兩人就這麽認識了,還是胡小姐先挑的頭,到底是湘妹子,著實是膽大潑辣,今兒,高誌奇去胡小姐家提親,鍾明峨甚是掛心。

“肯定沒問題啊,咱們小高穩重生的也好看,家世也清白,又是在王府做事,樁樁件件可都是拔尖兒的,再說了,胡小姐又那麽稀罕小高,做爹娘的就更沒有道理攔著了。”廖崇武道,一邊又使勁兒將那“福”字拍牢了。

“你覺得……小高生的好看?”鍾明峨蹙著眉看向廖崇武,明顯顯對廖崇武誇小高生的好看這件事兒,很是耿耿於懷,“有我好看嗎?”

“你這腦袋瓜裏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呢?”廖崇武一怔,隨即就笑了,一邊看了看麵前的那個“福”字,明顯顯地有些不滿意,然後又回頭看向鍾明峨,有點兒難為情地問,“這字兒……好看嗎?”

這字兒是廖崇武寫的,他不擅書法,偏生鍾明峨又非要他也寫一副,廖崇武隻得硬著頭皮寫了,對比著鍾明峨的字,廖崇武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的字拿不出手。

“不好看,”鍾明峨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一邊還甚是挑剔地指點起了廖崇武的字來,“這個橫寫的不好,太粗了,比其他的筆畫都粗了一倍呢,還有這個田字也不好,瘦巴巴的,哪兒像是個福字啊,怎麽看怎麽難受,透著股寒酸可憐氣兒……哎哎!你幹嘛呢?”

廖崇武沒好氣兒地對他道:“你既是嫌棄那我就給撕了。”

“誰嫌棄你了?”鍾明峨忙得上前一把抱住了廖崇武作勢要撕那“福”字的手,一邊小聲嘟囔著,“你字寫得本來就不好看,還不興人家實話實話的啊?瞧你那股子小氣勁兒,跟個姑娘家家似的。”

“你這還不是嫌棄?”廖崇武冷哼著,可是對著那張被白狐襯得唇紅齒白的一張臉,再開口的時候,就舍不得大聲了,“明知道我字寫得不好,還非拉著我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