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我是你爹啊!”安子尚哆嗦著道,昏黃的眼中流下來的眼淚沿著臉上的溝.壑,縱橫著,交錯著,那種模樣,說不出來的古怪,也說不出來的淒涼。

“我爹?”小安氏譏誚一笑,似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可笑的話一般,她抿了口茶,再抬頭看向安子尚的時候,一雙妙目又恢複了剛才的漠然和清明,“我爹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位先生,我不管你是看岔了還是什麽別的原因,以後都不要再有這樣的誤會了,我爹娘雖隻是尋常農戶,卻對我甚是疼愛看重,這才有我今時今日的舒坦日子過,我對爹娘一向敬重,最恨人拿父母說是玩笑,這一次也就罷了,若是還有下一次,我可就沒有這樣的好性兒了。”

“琳兒!我才是你爹啊!你是不是糊塗了?!”安子尚大驚,驀地一把握住了小安氏的手,一邊瞪著眼急急可可地看著她,一邊又忙得道,“琳兒,我知道爹從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是爹不好!是爹的錯!往後爹會好好兒補償你,好不好?”安子尚瞧著小安氏一臉的麵無表情,越說越是著急,把小安氏的手也握得更緊了,“琳兒,你從前是最孝順爹的,你是個好孩子,所以就算是爹做過錯事兒,你也一定能夠原諒爹爹的,對不對?琳兒,爹當初是實屬無奈啊,要不是夫人還有你長姐逼著,爹又怎麽舍得對你下手?琳兒,爹是最疼你的,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

“夠了!別讓我更瞧不起你!”小安氏驀地一把推開了安子尚,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氣,隻把安子尚給推翻在地,她看著安子尚捂著胳膊一臉痛苦哀嚎著地坐在地上,她臉上的憤怒便就隨著那一聲聲哀嚎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譏誚,她看著坐在地上不時發出痛呼的男人,似是在看一個笑話,是啊,怎麽會有這麽可笑、又可恥的人呢?

“琳兒,從前是爹不好,你再給爹一個機會,好不好?”聽到小安氏的笑聲傳來,安子尚忙得又停止了痛呼,他忍著看向小安氏,一臉的哀求,“琳兒,爹年紀大了,什麽都看開了,什麽都不爭了,爹隻想求你原諒,隻想你能回到爹的身邊,咱們爺倆兒和從前一樣……”

“安子尚,我隻問你一句,”小安氏放下手中的茶杯,轉向了了安子尚,淡淡道,“若是如今問鼎九五的人是榮親王、若是你的長女還好好兒活著位列中宮,你還會希望求我原諒?希望我回到你身邊、咱們爺倆兒和從前一樣嗎?”

安子尚似是被雷劈中了一般,他瞪著眼,嘴唇抽搐著,半天都沒上一句話來,小安氏瞧著他這麽一副模樣,譏誚地抿了抿唇,然後緩聲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著,什麽都看開了,什麽都不爭了嗎?怎麽?現在又忽然看不開了?心裏到底還是惦記點兒什麽是嗎?”

也不等安子尚再回答,小安氏起身就走,瞧著安子尚嘴唇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小安氏率先開了口:“安子尚,我不管你看不看得開,也不管你心裏打得什麽小九九,隻是從今往後,你給我記清楚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是寧古塔龐氏,我的夫君乃是兵部侍郎龐毅,是萬歲爺身邊一等一的心腹重臣,你要是還膽敢糾纏於我,是個什麽後果,想必你心裏比我清楚。”

言畢,小安氏一刻都不停留,徑直出了雅間,留下安子尚一人坐在地上,驀地嘴裏發出一聲哀歎,半邊身子都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