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巍,不用了,”美芽看著男人眼裏掩飾不住的溫柔和疼惜,一顆心裏滿是溫柔裹挾著酸楚,“真的不用了。”

她知道鍾明巍是個什麽意思,她自四歲起便就成了罪奴,入宮為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鍾明巍雖然平時不曾問過這些,可是難道鍾明巍就不心疼嗎?鍾明巍會比她更心疼,甚至是內疚,所以從來都開不了口,直到今時今日,他登基為皇,終於有資本對她開這個口了。

“丫頭,你不用擔心,如今大周我說了算,不會有人敢置喙我和你的家事,”鍾明巍自是知道美芽在擔心什麽,所以就格外心疼懷裏的丫頭,一邊湊過去親了親她柔軟的唇,一邊又道,“趁著登基大典,我會宣旨,大赦天下,即便嶽父嶽母曾是戴罪之身,兄弟姊妹們也受此牽連,可是隻要大赦天下了,自然這些過往都會一筆勾銷了,丫頭,我會給嶽父嶽母修陵立祠,會讓兄弟姊妹們留在京師,讓他們和他們的後輩都尊享榮華……”

“明巍,你忘了,我是寧古塔人氏,姓鍾,父母雖然早逝,可卻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戶,又哪兒來的罪臣?而且家中隻我一女,哪兒來的兄弟姊妹?”美芽驀地截斷了鍾明巍的話頭,“明巍,你若是想給爹娘修陵,自是並無不可,一道聖旨下去,吩咐方大人在寧古塔給爹娘修陵也就是了,至於別的,真的不必了。”

“當真?”鍾明巍一怔,隨即就明白了美芽的意思,他知道美芽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可是他卻寧願這不是美芽的真心話,他又繼續說著自己的道理,企圖說服美芽,“丫頭,我知道你擔心一旦牽扯出你身份一事,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可是丫頭你放心,有我在,你這裏一直都會風平浪靜,而且丫頭,若是朝中有你母家兄弟在的話,你的位置就會……”

“明巍,隻要你做一日天子,我的位置就會穩固一天,我用不著母家給我添磚加瓦,”美芽截斷了鍾明巍的話頭,她捧著男人的臉,一邊挑著眉,看向鍾明巍,頗為挑釁地道,“明巍,你這麽著急忙慌地想把我母家安插進朝廷,難道是對自己沒信心、怕往後自己被別的女人勾了魂兒去?所以先給我留個保障不成嗎?”

“你這促狹的小妮子!說的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鍾明巍一怔,隨即忍不住啞然失笑,一邊蹭了蹭美芽圓翹翹的鼻頭,一邊頓了頓,一邊又沉聲道,“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嗎?怎麽?現在也不想了嗎?”

“不想了,”美芽搖搖頭,“自從你給我取了名之後,我就再不好奇自己原本叫什麽了,”說到這裏,美芽忽然捧住了男人的臉,一字一字認真道,“明巍,我的人生,從到了寧古塔、遇見了你才算開始。”

鍾明巍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胸腔中滌蕩著,明明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溫暖,偏生鼻頭卻酸楚的厲害,他看著姑娘澄澈的眼睛,忍不住就親了上去,半晌才又繼續開了口:“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生辰啊,我也想每年到你生辰的那一天,就起個大早,去給你擀一麵熱騰騰的壽麵啊,我也想像別的男人那樣,算著日子提早給心上人準備個驚喜啊。”

美芽四歲就入宮為婢,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又怎麽能記得自己的生辰?所以這些年來美芽一直都沒過過生辰,後來去了寧古塔,鍾明巍想給她過生辰,可是不知道時日,卻也隻能作罷,美芽不是不覺得遺憾,而鍾明巍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