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會保重的,”鍾之衡靠在軟枕上,蠟黃的臉上浮上了一絲微笑,一邊伸手接過了那碗蜂蜜百合粥,一邊對鍾明巍道,“就算是為了明巍,朕也會好好兒保重的。”

鍾明巍臉上一頓,然後默默地收回了手,一邊沉聲道:“多謝父皇垂愛。”

鍾之衡低頭喝了幾勺子的蜂蜜百合粥,然後將碗放回了小幾,一邊從趙如海手裏接過了帕子擦嘴,一邊又看向了鍾明巍:“明巍,這麽晚了還讓你過來,是因為白天咱爺倆兒的話還沒說話,四皇子被害一案……”

鍾明巍聞言,忙得“噗通”跪倒在地,然後叩頭道:“都是兒臣無能,竟將謀殺四弟的真凶牽扯到了平西王的頭上,差點犯下彌天大錯,若不是蔣指揮使及時抓住了殺害四弟的幕後真凶,平西王竟要因微臣疏漏之故背負戕害皇嗣的罪名,兒臣事後思量,甚是惶恐,兒臣辜負了父皇的信任,請父皇降罪!”

“不,你沒有錯處,這段時間,你一直追查謀殺四皇子的幕後真凶,結果你也查到了,有理有據,朕非常滿意,”鍾之衡緩聲道,一邊伸手拍了拍鍾明巍的肩膀,“所以,你用不著這麽誠惶誠恐的。”

“可是父皇,今日清晨,蔣指揮使明明就查出了四弟的死因和慧妃娘娘有關啊,慧妃娘娘也已經承認是自己親手設計殺害四皇子的,所以這裏頭擺明了是有人要故意誤導兒臣的調查,試圖將謀殺四皇子的罪名扣到平西王的頭上,”鍾明巍一臉不解看向鍾之衡,“可是父皇現在卻說,兒臣的調查有理有據,父皇,恕兒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如今年歲大了,怎麽這腦瓜子倒不似從前那般靈光了呢?”鍾之衡牽了牽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來,一邊攏著茶,一邊低著頭玩味兒地看著鍾明巍,半晌,他這才繼續呼喚聲道,“明巍啊,你可還記得廿年大案嗎?”

鍾明巍一怔,隨即點頭,沉聲道:“記得。”

“既是記得,那怎麽還會不明白呢?”鍾之衡緩聲道,抿了口茶,然後將茶杯放回了小幾,然後枯黃的手指又放在了鍾明巍的肩頭,一下下輕輕地拍著,“明巍,平西王任性妄為,結黨營私,朕已經忍了他整整三十四年,朕以為不必再忍下去了,明巍,你覺得呢?”

鍾明巍緩緩地抬起頭,對上了鍾之衡投下來的幽深莫測的眼睛:“父皇,兒臣還是不明白。”

“那好,今時今日,朕就讓你明白明白,”鍾之衡輕輕拍了拍鍾明巍的肩膀,然後收回了手,他倚在軟枕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鍾明巍,一邊緩聲道,“明巍,朕近來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所以也一直在想著立儲之事,雖然你從前頑劣狂悖,可到底是朕和皇後的嫡長子,朕雖然氣你不懂事兒,可心裏卻還是最屬意你的,所以借著給太後奔喪的由頭,朕召了你回京,隻是你畢竟進過宗人府,又被貶黜出京,所以想要扶你上位,談何容易?而你自回京之後,更是深居簡出連朝堂都不願進,朕就更為你心急了,眼看著朕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再看著榮親王在朝中的勢力一日勝似一日,朕哪有不為你焦心的?思來想去,必得讓你有什麽不凡之舉,才能扭轉局麵,讓你重操勝券,恰巧這個時候四皇子被謀殺,而恰巧又是由你一手偵破平西王謀殺皇嗣、試圖謀反之奸計,力挽狂瀾,”說到這裏,鍾之衡挑著眉,笑得甚是和善,“明巍,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你抓住了,又有朕的扶持,這個太子之位你便就能坐穩了,現在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