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玄最近很煩,其實自打進了翰林院之後,他就一直很煩,剛開始的時候,他煩是因為榜眼房開文,看他的表情、對他的態度一直那麽的意味深長,他鬧不明白,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半路堵著房開文打算來個刨根問底兒,可是那房開文一直欲言又止的,磨磨唧唧了半天一點兒有用的都沒說,陳清玄簡直都納悶死了,後來還是美芽給他解了惑,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帶過那個荒唐的香囊了,然後房開文這才又和他恢複了正常往來。

陳清玄一邊恨孔聞敏做事兒不帶腦子,給他鬧出來了個這麽大的烏龍,一邊又嫌房開文實在太古板,簡直比花白胡子的老學究還要古板,他是不太喜歡和這種刻板偏見的人深交的,所以從那之後,陳清玄和房開文就一直維持著不近不遠的交情,反倒和探花傅嘉佑走近了不少。

那傅嘉佑乃是直隸巡撫傅中天的嫡長子,比陳清玄大了幾歲,年近三十了,為人很是爽快豪氣,雖是讀書人,可是身上卻帶著一股子的勃勃英氣息,陳清玄很喜歡他這樣的性子,隻是這一日,陳清玄也開始厭煩起來傅嘉佑了,甚至比煩房開文更厲害。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這還得從今兒傍晚,他和傅嘉佑一道出了翰林院說起。

“嘉佑兄,你在京師置辦宅院了嗎?”兩人一邊先聊著,一邊朝外麵走。

“早就置辦了,家父每年都會來京師幾趟,所以一早就在京師置辦了宅院方便他老人家落腳,我中榜之後,便就從直隸把妻兒都接了過來,如今就算是把家給安置在京師了,”傅嘉佑道,一邊又含笑看著陳清玄,“清玄兄,你呢?可把家眷接來京師了嗎?”

“小弟尚未婚配,”陳清玄忙道,“不過我表妹隨我一道來的京師。”

“嗯,兄妹兩人在一塊兒,也算是有個照應,”傅嘉佑點點頭,一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又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道,“我有個不爭氣的弟弟,自幼被爹娘慣壞了,如今都年近二十了,還是一味兒胡天胡帝,我這做兄長的每每想起來,都替他發愁。”

“令弟並不專注仕途嗎?”陳清玄有些納悶,按道理說,堂堂巡撫家的公子,哪有不專注仕途的呢?可是聽著傅嘉佑的口氣,他弟弟倒是沒這個心思。

“不怕清玄兄笑話,他自幼頑劣,怕是連《百家姓》都背不全!”傅嘉佑一臉的痛心疾首,一邊又皺眉道,“說實在的,咱們傅家也算是家大業大,他縱然頑劣在,隻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兒,咱們家也能供他衣食無憂一輩子了,可是他偏偏……唉!”

傅嘉佑說不下去了,一臉的欲言又止還有恨鐵不成鋼。

可是到底偏偏什麽啊?

陳清玄簡直要好奇死了,可是傅嘉佑不想說,他自然又不好意思刨根問底了,當下也就忙得出口勸慰道:“嘉佑兄切莫著急,令弟如今還年幼,自是有不懂事兒的時候,等再年長些了,必定能夠理解嘉佑兄的苦心孤詣。”

“他怕是這輩子都理解不了我了,我這輩子也注定是理解不了他了,”傅嘉佑無奈地搖搖頭道,一邊頓了頓,又歎息道,“其實隻要他能過得好過得順心,我這個做兄長縱然不理解也是支持他的,可是他得能踏實安定下來了,不是那麽一味兒沒著沒落地飄在,總讓人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