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鍾之衡回禦書房的時候,天都擦黑了,他覺得疲乏到了極點,偏生內務府那邊又過來向他稟報太後喪禮的一幹事宜,他耐著性子聽完了稟報,一邊又讓趙如海去後宮宣旨,讓淑妃協力六宮,皇貴妃和太後接連薨了,後宮總得有個管事兒的,位份和資曆最適合的人選,自是非淑妃莫屬。

交代完了這些事兒之後,鍾之衡又派人喚了蔣柏仁進宮。

“當年真賢皇後有孕,伺候真賢皇後身子的,是上一任太醫盧桂年,你現在就去給朕查一查這個盧桂年。”鍾之衡沉聲吩咐道。

蔣柏仁有些遲疑道:“啟稟萬歲爺,屬下聽聞盧太醫二十幾年前就病故了。”

蔣柏仁說的不錯,自真賢皇後薨了之後,盧桂年就告老還鄉,沒過幾年就病死在了家中,鍾之衡當時還賜了一筆安葬費,可是如今想來,鍾之衡越想越覺得奇怪,盧桂年為什麽好好兒的太醫院院首不做,偏生最如日中天的時候,卻要告老還鄉?為何一向身康體健的盧桂年,才辭官沒幾年就一命嗚呼了,他從前沒想過這些,可是如今想起來,卻是渾身冷汗。

“去給朕好好兒查,他生前和什麽相識,交結哪些朋友,從前在京師又和哪些人相熟,他的親朋中又有哪些可疑之人,都去給朕查出來!”鍾之衡咬著牙道。

“是,屬下遵命。”蔣柏仁忙得躬身領命,然後退了下去。

太後臨終時候所說話的,似是一把利刃戳進了鍾之衡的心裏,正好戳中了多年以來他最不願意碰觸的地方,然後他隻覺得天昏地暗周身惡寒。

如果太後說的沒錯,那麽……

鍾之衡都不敢往下想,他忙得伸手端起龍案上的茶盞,將裏頭的涼茶一飲而盡,應該是喝得太著急了,還沒來得及放下茶盞,他就一直咳嗽個不停了,噴出的茶水都打濕了明黃的龍袍前襟。

“萬歲爺,您怎麽了?”趙如海在外頭聽到裏邊的動靜,忙得挑著簾子進來,甫一瞧見這架勢,忙得取了帕子給鍾之衡擦身子,一邊忙不迭地道,“都是奴才的錯,奴才這就去給萬歲爺沏杯新茶送過來。”

鍾之衡有些煩躁地推開了趙如海,然後匆匆行至龍案後,從筆架上取出一杆毛筆,在紙上一陣筆走龍蛇。

“萬歲爺,您喝口茶潤潤喉,您這一天必定累壞了。”趙如海端著新沏好的茶進來,正好看著鍾之衡放下了手裏的毛筆。

“如海,吩咐侍衛過來,”鍾之衡低著頭將親筆信裝進了信封,一邊用蠟給親自封上了,瞧著趙如海躬身退下,鍾之衡又忽然叫住了他,“不用了,你直接宣馬誌明來見朕。”

“是,奴才遵命。”趙如海忙得躬身退下了。

……

“屬下見過萬歲爺,恭請吾皇聖安!”馬誌明匆匆趕來禦書房,忙得給鍾之衡躬身行禮。

“誌明,朕想讓你親自去一趟寧古塔,”鍾之衡緩聲道,一邊從龍案後走出,一邊那封信遞到了馬誌明的麵前,“太後崩,安郡王身為皇長孫不可缺席葬禮,旁人去朕不放心,必得你親自去,朕才能放心。”

“可是萬歲爺,從京師到寧古塔,這一來一回最少也得三個月,而且屬下聽聞安郡王的腿腳行動不便,可能還要慢一些,怕是……”馬誌明一臉的為難,“怕是趕不上太後的葬禮了。”

按照大周祖製,太後薨,停靈八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