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散罷,孔聞捷送方成茵回知府衙門去了,孔聞敏駕車送了鍾明巍、美芽、顧長林回了南山別院,完了又去送陳清玄回去,他自知酒量不好,現在又在南山別院做事,所以今兒是滴酒未沾,倒是陳清玄喝了不少,走路都不穩當了。

“你不是挺能喝的嗎?”孔聞敏慢悠悠地趕著馬兒,一邊回頭看著癱倒在馬車裏的人,眼中難免就帶著些譏誚了,“從前不是還把我給灌倒的嗎?今兒怎麽了這是?不過才喝了一壺酒,就醉成這幅德行了?”

“你不知道喜……喜酒醉人啊,”陳清玄喝多了愛笑,仰著頭衝孔聞敏嘿嘿地笑,“我……我隻要一喝喜酒,一準兒就……就會醉。”

“這倒是,上次爺和夫人成親,你也醉得跟爛泥似的,後來也是我給你送回的家,”孔聞敏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咋舌道,“當時你還吐了我一身呢,我才上身的新衣裳,就穿了那麽一次就不能要了,你還記不記得?”

“不……不記得,就記得新娘子好看來著,嘿嘿!”陳清玄還在笑,眼睛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酒的緣故,“新娘子真……真好看,衣裳好看,上、上頭繡著並蒂蓮,蓋頭好看,四角墜著紅、紅穗兒,人……人肯定也好看……”

“你可真是喝多了,”孔聞敏瞧著陳清玄都口齒不清了,還在一直絮絮叨叨著,覺得有點兒好笑,可是不知怎麽的,又覺得他有點兒可憐,一邊勒住馬韁,一邊取出了水壺,遞到陳清玄的麵前,然後沉聲道,“自己拿著,喝兩口。”

“不……不能再喝了,再、再喝就醉了,就、就得丟人現眼了,”陳清玄眯著眼看著那水壺,一邊搖著頭轉到了另一側,一邊抿著幹澀的唇,然後小聲道,“成親可、可真好啊,我……我也想成親……”

“那怎麽還不成親呢?”孔聞敏自己喝了兩口水,一邊繼續朝前頭趕路,一邊隨口問道,“你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嗎?怎麽還不娶人家過門兒?”

曾經,孔聞敏還因方成茵對陳清玄鍾情之事對陳清玄心懷憤恨的時候,陳清玄就明明白白地告訴過孔聞敏,他已經有心上人了,孔聞敏當時還將信將疑的,可是後來瞧著陳清玄對方成茵的態度,他就知道了陳清玄所言不假,若是沒有心上人,麵對方成茵那樣的姑娘,陳清玄是不可能拒絕得那麽幹脆的,也是從那時候起,孔聞敏對陳清玄就轉變了態度,隻是兩人鬧不合的時間太長了,後麵雖然沒有誤會了,可是卻仍親近不起來,孔聞敏當然也沒心情沒時間去關心陳清玄和他的心上人的感情進展,這也是想起來了才隨口問一句。

“人家看、看不上我啊,從從來來都……都看不上我,”陳清玄絮絮叨叨著,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沙啞,“都道是弱水三千隻、隻取一瓢飲,我……我以為她是我那一瓢,哪知道人家早、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瓢了,也……也早就做了別人的一瓢了,人家是……是天作地配,我……我又算得上是什麽……”

孔聞敏是個粗人,自是聽不懂陳清玄那起子文縐縐的什麽幾瓢幾瓢的,可是最後一句話他是聽懂了,當下好笑地看著陳清玄,一邊嗤笑道:“你直接說人家看不上你不就成了嗎?什麽嫖不嫖的,搞得老子差點兒都誤會了你這窮酸秀才還有別的愛好。”

“什……什麽愛好?”陳清玄慢吞吞地翻過身來,濕漉漉的一雙眼從淩亂的發間露出來,迷離地看著孔聞敏,“你剛才說……說我有什麽愛好?”

不知怎麽的,孔聞捷被陳清玄這一雙眼睛這麽盯著看,隻覺得頭皮有點兒發緊,他一邊轉過頭去,一邊低聲道:“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