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是你的春天啊,我一來了,你的好日子就到了,”美芽捧著他的臉,眉眼裏都是溫暖和煦的笑,“鍾明巍,你也是我的春天啊,一見到了你,我這棵又瘦又醜的枯樹苗,終於生了根發了芽,然後就成了你家的美芽丫頭了,喂,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你隻說對了一半,”鍾明巍眼睛有點兒熱,卻又忍不住笑了,一邊伸手搓著美芽的麻花辮兒,一邊柔聲道,“去年的春天,在寧古塔,有兩棵原本孤獨的樹,它們遇到了彼此,然後它們一起生根發了芽,它們的根在土裏交纏,樹枝在雲裏相握,它們漸漸長成了一棵夫妻樹,後來啊,他們還會開了花,結了果,從地裏又冒出了好些小芽芽,一準兒好看的緊……”

“鍾明巍,你、你特想要娃娃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美芽的臉紅得不像話,卻大著膽子看著鍾明巍,這問題美芽不是沒有想過,鍾明巍已經三十三歲了,已經不再是年少輕狂的年紀了,普通人這個歲數做爺爺的都有了。

“想要啊,”鍾明巍也看著美芽,大大方方地點點頭,從前他也想要孩子,那時候,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皇長孫來為自己添磚加瓦,至於誰是娃兒的娘,他其實並不在乎,而現在,他也想要娃兒,卻隻想讓美芽做他娃兒的娘,他特別想看看他和美芽的娃兒是個什麽模樣,特別想守著娘兒倆過這樣尋常又甜蜜的小日子,他看著美芽嬌羞通紅的臉,一顆老心都給甜化了,一邊湊過去親了親美芽的微微幹澀的唇,不知怎麽的,他忽然又笑了,笑得眼角漾出了細細的紋路,“可是啊,我又不想要,特別怕生出來小崽子之後,你眼裏就裝不下我,肯定成日盯著那小崽子,即便是捏小兔子,怕也是給那小崽子捏,肯定不會給我捏了。”

“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會吃……小娃娃的醋?”美芽瞧著他這幅模樣,覺得好笑,可是又羞赧得厲害,一邊捂著嘴笑,一邊用胳膊肘懟了懟男人,“還是不是你親生的娃兒啊,哪有你這樣做爹的?”

“我才不管,我就是吃醋,親生的小崽子也不行,”鍾明巍嘟囔著嘴,說這話的時候,都帶著點兒咬牙切齒了,“不行,過幾年再生小崽子,要不然這日子沒發過了。”

“這……”美芽有點兒難以啟齒,半天到底紅著臉小聲問道,“旁人不是一成親就……就有娃娃的嗎?你……你是打算過幾年再、再跟我成親嗎?”

“不是啊,”鍾明巍一怔,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這時候也有些害臊了起來,一邊湊過美芽的耳邊,一邊小聲道,“到時候,我讓顧先生給我配點兒藥,吃了之後,就可以……可以先、先不要孩子,也不耽誤咱們倆陰、陰陽調和……”

“你……你你閉嘴啦!”下一秒,美芽驀地一把推開了鍾明巍,端著托盤上的湯圓,火急火燎地就下了床,推著門就走了。

“這丫頭,灶台就在屋裏啊,這是要往哪兒端啊?”鍾明巍盯著那扇門,一邊摸了摸鼻子,一邊小聲嘟囔著,然後順著窗戶縫,瞧著他家小姑娘端著個一托盤的湯圓在院裏愣愣站著,鍾明巍手指一下一下優哉遊哉地敲著窗台,又有點兒傲嬌著道,“哼,看你這小妮子往哪兒跑,一會兒還不得乖乖給我回來了?”

……

嘉盛三十三年三月初十

寧古塔。

自入了三月,寧古塔的天兒就暖和了些,饒是外頭還是銀裝素裹的一片,可是屋簷上的冰淩子卻開始滴滴答答的化水了。

吃完早飯之後,顧長林在外堂搗膏藥,鍾明巍的膝蓋好了不少,皮肉都長上來了,現在已經不用裹紗布了,每天隻抹幾次膏藥就成了,美芽坐在一邊給顧長林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