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唱了,”說這話的時候,阿醜眯著眼睛,有些口齒不清了,“你一唱,我就想睡覺……”

“那就睡一會兒。”鍾明巍道。

“不行啊,還得做會兒繡活呢,”阿醜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迷迷糊糊著道,“還沒洗碗呢,還得下山買陶缸回來醃菜呢……”

“繡活兒下午做,碗留著我洗,陶缸等你身子舒坦了再去買。”鍾明巍的大手順著阿醜額前的碎發,小丫頭的額前長著許多半長不短的絨發,紮不進辮子裏,成日就在阿醜的額前亂蓬蓬的飄著,淩亂又好看。

是的,多好看啊。

鍾明巍撫著那柔軟微黃的絨發,一顆心都要化了似的,尤其是這時候陽光透著窗紙照得屋裏頭亮堂堂暖洋洋的,阿醜說的不錯,就得靠著南牆睡才舒坦呢。

“那我就睡一會兒……”被陽光和男人包裹著,阿醜實在架不住想睡,她扭了扭身子,在鍾明巍的懷裏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就昏昏睡去了。

“鍾明巍……”鍾明巍正輕輕給她掖被子的時候,就聽到那丫頭又嘟嘟囔囔了起來。

“怎麽了丫頭?”鍾明巍忙得俯下身,小聲地去問。

“……不喝,”他家小丫頭閉著眼,巴掌大的一張臉,瑩白得幾乎要透明了,肉肉的嘴唇有些幹澀,說這話的時候,紅潤潤的小舌還不時地舔一舔,“人家不想喝紅糖生薑茶了……”

“好,那就不喝了,”鍾明巍柔聲道,“快睡吧,小丫頭。”

冬日暖陽裏,鍾明巍把懷裏的小丫頭看了一遍又一遍。

……

阿醜這一覺好睡,醒的時候,都已經過午了,阿醜是被憋醒的,隻是這時候,她卻一動都不敢動,她一邊眨巴著惺忪睡眼,一邊側著臉偷偷摸摸地看身邊還在沉睡的男人。

鍾明巍睡得很沉,麵朝著阿醜,一手枕在阿醜的脖頸下,一手攬在阿醜的腰上,這樣的親密姿勢,還是頭一次,從前阿醜也在鍾明巍的懷裏睡著過,可是卻從來沒有這樣羞人的姿勢,瞧這樣子,她是整個人都被鍾明巍圈在懷裏來著。

阿醜的臉不由自主地就燙了起來,她和鍾明巍離得太近了,鍾明巍的呼吸都噴在她的臉上,阿醜沒喝過酒,隻聽人說過酒能醉人,可是阿醜覺得她現在就醉了,臉紅心跳、喘不過氣、渾身冒汗、滿腦子漿糊,這不是醉,又是什麽?

所以,她這個醉鬼是不是也能……借酒發個瘋?

阿醜的手輕輕地覆在了鍾明巍的臉上,這張臉,她明明成日相對,可卻總也看不夠,她總是偷偷摸摸地看著這張臉,即便她如今和鍾明巍的關係,大可以正大光明地看這張臉,但是她卻不敢,十二年年為奴生涯,烙在了她骨子裏的自卑怯懦,讓她習慣了小心翼翼,在鍾明巍麵前尤其是。

可這時候,鍾明巍睡著了,阿醜的膽子就大了。

阿醜的指腹輕輕地放在了鍾明巍的眉心,睡著的男人眉心舒展著,可是卻還是有幾道淡淡的細紋,阿醜輕輕地撫著那幾道細紋,有點兒心疼了,從前鍾明巍總是擰著眉,阿醜最看不得他那樣了,可是那時候阿醜又不敢說,就隻能盡量把飯做得更可口,把墊子換的更勤一點兒,她極盡可能的讓鍾明巍過得舒坦一點,可是她也知道,鍾明巍的心結不在這裏,所以她就更加束手無策了。

可是後來,鍾明巍漸漸地就不是總擰著眉了,他開始愛笑了,其實他的眉眼真的很好看,劍眉星目的人,一笑起來就風清月朗,就該多笑啊,阿醜心裏高興,做事兒就更賣力氣了,從前在宮裏做事兒她總抱怨辛苦,但是現在她越忙和就越高興,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鍾明巍說了來年會和她下山開幾畝田,種幾畝地,過他們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