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來了,”鍾明巍伸手去捧阿醜的臉,大手甫一觸碰到阿醜的臉,鍾明巍就是一怔,那張臉竟是濕噠噠的,鍾明巍慌了,“丫頭,你這是怎麽了?哭什麽啊?”

阿醜沒說話,一個勁兒地搖頭,然後就埋在他的大手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丫頭,別哭了,”鍾明巍最看不得阿醜哭了,可是這丫頭的眼淚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多,高興的時候哭,難過的時候哭,委屈的時候哭,他真的從來就沒見過這麽愛哭的丫頭,鍾明巍對她實在沒辦法,真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丫頭,仔細一會兒頭暈,快別哭了,別哭了。”

到底又是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停住,阿醜一抽一抽的,鍾明巍忙得端了一碗茶過來,喂給她喝,阿醜卻搖著頭死活不肯喝,鍾明巍終於黑了臉:“快點兒喝,要是再敢倔,仔細我打你!”

阿醜用通紅的眼睛瞪著他,到底還是乖乖地喝了半碗水,這才總算不抽抽了。

“為什麽哭?”鍾明巍讓阿醜坐在自己的對麵,一臉嚴肅地問阿醜,活像一個訓斥童兒的嚴厲先生,“要是敢不說實話,我就打!是真的動手打!不是嚇唬你!”

“我、我覺得我太壞了,”阿醜耷拉個腦袋,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看,頓了頓,又小聲地補道,“非但壞,還自私自利。”

這又扯到哪兒了?

鍾明巍蹙著眉,伸手揉了揉阿醜的小腦袋瓜兒:“且說說你哪裏壞了?又哪裏自私自利了?要是說不清楚,我一樣還是照打不誤。”

“我……我就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你身子好了,就算是太後也……也不行,”過了好一會兒,阿醜才又開口,她把腦袋垂得更低了,麻花辮子滑下來,耷拉在一邊,她的聲音更小了,“明知道太後肯定特別擔心你,可是我還是不想讓她知道,我就想讓他們都覺得你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讓他們覺得你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為什麽?”鍾明巍的聲音緩和了好多,他看著那根油亮亮的麻花辮子,怎麽看怎麽喜歡,習慣性地伸手握住了辮子尾巴,一下一下輕輕地搓著。

“我怕她來跟我搶你……嘶!”說到這裏,阿醜有點兒激動,驀地抬起頭看向鍾明巍,動作實在太突然了,以至於鍾明巍還來不及反應,兀自抓著她的辮子梢,然後阿醜就捂著頭尖叫了起來,“啊!好疼好疼!”

鍾明巍忙得撒了手,爬過去查看:“怎麽了?弄疼了?”

“誰讓你沒事兒總抓人家小辮子?!”阿醜捂著頭,委委屈屈地咧著嘴,“你說你一個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抓人家的小辮子,有你這樣的嗎?”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來,我給你揉揉,”鍾明巍又是尷尬又是心疼,伸手拉著阿醜,讓氣鼓鼓的小姑娘趴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他輕輕地把那麻花辮子給解開,一邊輕輕地給小姑娘揉頭皮,一邊輕聲問,“這兒疼嗎?疼得厲害嗎?”

“嗯,哪兒都疼,你通通都給我揉一遍。”阿醜趴在鍾明巍的腿上,就覺得沒有那麽委屈了,可是她的心還虛著呢,鍾明巍對她那麽好,可是她怎麽就那麽壞呢?

“丫頭,頭發長長了,都快到腰了,”鍾明巍一手揉著阿醜的頭皮,一邊輕輕地撫摩著阿醜柔軟順滑的頭發,“等再長一點兒,我學著給你盤頭發。”

“鍾明巍,你……你別對我這麽好,”阿醜的眼眶又濕了,“我不值得你這樣,我真的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不是說好了咱們半斤對八兩誰也不嫌棄的誰嗎?”鍾明巍柔聲道。

“那也是半斤廢鐵對八兩黃金,”阿醜嘟囔著嘴,小聲道,“我是廢鐵,你是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