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歇一會兒?別總是轉來轉去的?”鍾明巍無奈地抓著她的手放下來,一邊從懷裏取出了帕子,仔仔細細地擦她手上黏糊糊的汗,一邊輕聲道,“我頭不暈,沒發熱。”

“哦,”阿醜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了,可是瞧著被鍾明巍握著的自己的手,阿醜的臉又驀地紅到了脖子根兒,她忸怩地抽出了手,把雙手背在了後麵,一邊小聲道,“鍾明巍,終於能曬到太陽了,你高興嗎?”

“高興,”鍾明巍很誠實地點點頭,眯著眼看徹底躲進雲裏的太陽,半晌,發出一聲滄桑的感慨來,“整整八個月了,我沒有見過太陽。”

“八個月?”阿醜一怔,隨即放低了聲音,湊過來問,“在宗人府的時候,他們……他們是怎麽對你的?也是一味兒關著你?不……不讓你出來嗎?”

鍾明巍瞧著她緊張兮兮的一張臉,驀地抿唇笑了,一邊伸手揉了揉阿醜淩亂的額發,一邊含笑道:“不告訴你。”

阿醜瞧著他眼角漾出的細細的眼紋,驀地就想起了從前、流光溢彩下那雙、飛揚惑人的桃花眼來,鼻子陡然一酸,她忙得低下了頭:“那就別告訴我,以後也別告訴我。”

是的,別告訴我,你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都統統別告訴我。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心疼。

……

鍾明巍坐在院子裏頭曬太陽,阿醜就把針線筐給抱了出來做繡活兒,一邊又從廚房裏搬了一張小矮桌子和一個小圓凳子出來,她給鍾明巍泡了一大碗茉莉花茶,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的白開水,桌子太小了,兩大碗茶這麽放著就已經滿滿當當的了,然後就沒地方放針線筐了,阿醜又舍不得把針線筐給放在地上,正踟躕著要不要再搬個凳子出來的時候,就瞧著鍾明巍伸手接過了針線筐,讓在了自己的腿上。

“謝謝了啊!”阿醜衝他嘿嘿笑了笑,然後就坐在小圓凳子上繡起了花來

已經繡好三個了,現在阿醜手上繡的是鴛鴦戲水,鴛鴦戲水是這四種花色裏頭最難繡的,所以阿醜給放在了最後頭。

鍾明巍的眼睛一直隨著阿醜的手轉啊轉啊轉的,阿醜雖然不抬頭卻也能感受到鍾明巍的注視,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手上生出了一層薄汗來,阿醜怕染了絲線,忙得取了帕子擦汗,一邊嘟囔著嘴對鍾明巍道:“你老看我繡花做什麽?”

“看你繡的好。”鍾明巍含笑道。

鍾明巍說的是實話,阿醜繡工真是不錯,尤其她這樣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性子,竟能耐著性子繡花,實在是出人意料。

“嘿嘿,我一早就跟你說過我的繡工可是能進針工局的,我可是心靈手巧得很,”阿醜有點兒得意,當下又拿起了針,繼續上下靈活地繡著,一邊又給鍾明巍道,“等繡完手頭上這個,我扯布回來給你做衣裳。”

“給我做什麽衣裳?”鍾明巍蹙蹙眉,“我有的穿就是了,你不是把我的衣裳都給洗曬了嗎?找出來穿就是了。”

“可是有的衣裳上頭都起黴了,怎麽洗都洗不掉,”阿醜小聲道,一邊瞄著鍾明巍身上的這件月白色絲綢外裳,料子是好料子,隻是領口的一片黴跡實在讓阿醜惱火,“我再給你做兩件,正好天兒冷了,也該加衣裳了。”

“我用不著,要添衣裳也是給你添,”鍾明巍看著阿醜身上那件洗的發白的外裳,心裏憋悶的難受,甫一別開眼又瞧見她露腳趾的鞋,登時就更是氣悶了,“再買兩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