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喝了大半杯的茶,一邊看向鍾明峨,咬了咬唇道:“萬歲爺若是真後悔……”

“母妃,不必擔心,”鍾明峨伸手握住了淑妃的手,一邊柔聲寬慰道,“萬歲爺就算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最多也就是私底下派人好好兒照料廢太子就是了,廢太子的聖旨是萬歲爺親擬的,萬歲爺是斷斷不會打自己臉的,況且廢太子那樣的身子骨,即便是回京,又有什麽令人擔心的呢?除了廢太子,萬歲爺膝下還有三個身康體健的皇子,難不成他會讓一個癱子繼位嗎?”

“萬歲爺膝下的確四子,如今刨去了廢太子,就三個皇子在京師,偏生那趙貴妃膝下就占了兩個皇子,”淑妃咬著牙道,“到時候,不管是三皇子還是四皇子繼位,咱們娘兒倆可就沒有活路了。”

“母妃說的是,生在天家,從來都是你死我活,”鍾明峨沉聲道,一邊卻又微微勾了勾唇,“不過瞧著如今父皇對趙氏一門的態度,兒子卻覺得咱們也並非沒有勝算。”

淑妃輕輕撫了撫鍾明峨瘦削的麵頰,微微哽咽道:“明峨,為娘的的出身不如趙貴妃,也不能對你有所助力,真是委屈你了。”

鍾明峨忙得握著淑妃的手,寬慰道:“母妃怎麽說這樣的話?兒子聽了都刺心,母妃的出身的確稍遜趙貴妃,可這些年也是母妃一手栽培撫育兒子,兒子對母妃感恩戴德,哪裏又有埋怨可言?”

淑妃的眼中滿是淚水都掩飾不住的欣慰:“明峨,為娘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嘉盛三十二年五月三十

寧古塔。

五月的最後一天,阿醜搬進了偏房裏,那幾個大木箱子被阿醜堆放好了,這幾天阿醜動手給自己編了一條草席,阿醜之前沒編過,糙是糙了點兒,但是卻貴在厚實,隻要往地上一鋪,就能住人,阿醜對自己的手藝挺滿意的。

這邊忙活完了,阿醜又匆匆洗手進了鍾明巍那屋,這幾天鍾明巍身上的褥瘡都好得七七八八的了,阿醜開始天天給鍾明巍按摩來著了。

“勁兒夠嗎?”阿醜一邊捏著鍾明巍的胳膊一邊問他。

“舒服,”鍾明巍道,也不知是天熱的緣故,還是阿醜的勁兒太大,鍾明巍的身子都熱乎乎的,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鍾明巍被揉得舒服,眼睛一眯一眯的,一縷頭發從上頭垂下來,發尾輕輕地掃著鍾明巍的額頭,有點兒癢,鍾明巍的眼睛徹底眯成了一條線,“手酸嗎?要不先歇一會兒。”

“不累,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阿醜脆生生地道,一邊又麻利地揉起了鍾明巍的肩膀,一邊道,“你別看我個子小,其實我可能幹了,從前在浣衣局,我一天能洗上百件衣服呢,有時候洗完了自己的,還能幫人家洗點兒,換點兒花生米什麽的打牙祭,嘿嘿,現在想想就跟昨天的事兒似的。”

那縷頭發隨著阿醜的動作,調皮地掃來掃去,從鍾明巍的左眉到右眉,又劃過了他英挺的鼻梁,最後停在了他的左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