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廢黜,趙貴妃一門自然是出了大力氣的,段承鴻這個太子的準嶽丈哪裏有不恨的,都到了這般田地了,沒想到趙貴妃竟然還忘他身邊塞耳目,他自然是恨上加恨,看阿醜的眼神都恨不能片下幾塊血肉來,阿醜這下子總算明白了,趙貴妃這是要整死她啊。

果然不負趙貴妃的期望,段承鴻還真是特地下了大力氣來整她的,隻是段承鴻人家是個什麽出身?自是不會做出鞭笞杖責這樣低身份的舉動來,可是那麽大冷的天,一洗一整天的衣服,還得劈柴做飯,段家一家十幾張嘴等著吃飯,她成天地做飯盛飯刷鍋洗碗,可是自己卻愣是一頓都沒有吃飽過。

就這麽挨過了三個月,阿醜以為自己的黴運已經達到了史上巔峰了,可是不想段承鴻一句話又把她給發配到了荒無人煙的寧古塔。

……

等到胡子被剪完之後,阿醜的話還沒絮叨完,一邊投了個帕子給鍾明巍擦臉,一邊跟他抱怨:“你說我倒黴不倒黴?我好心去滅火救人,沒個賞賜表揚也就算了,趙貴妃竟然還嫉恨上了我,那一整年你都不知道我多慘,成日提心吊膽的,從天不亮就起來洗衣服,洗完自己那一份兒的,又趕緊去洗旁人的,輕易不敢多說一句話,就怕被人抓住了小辮子,這樣憋屈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年,我天天都盼著趙貴妃她開恩把我給攆回浣衣局,誰想後來,她一轉手就把我賜給了段家,嘖嘖嘖,你可不知道,段夫人那麽寬厚溫和的長相,可是整起人來,簡直是眼都不眨啊,嘖嘖嘖,我自打進了段家門這腰就沒直起來過,反正不是劈柴做飯就是打水洗衣服沒得一刻閑,最要命的是,他家的廚房還漏雨,成天屋頂的雪水滴滴答答著,我不管在哪兒鋪褥子,褥子後來都會被打濕,然後半夜我都會給凍醒,嘖嘖嘖,從沒過過這麽冷的冬天……”

鍾明巍腦子裏頭“嗡嗡”地,他看著阿醜的嘴巴張張合合著,可是他卻聽不到阿醜再說什麽了,他的腦海裏就隻剩下那麽一句“我好心去滅火救人”,他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了口:“你去哪裏滅的火?又在哪裏救的人?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去年除夕啊,我在延禧宮裏頭守夜,就聽著景仁宮裏頭劈裏啪啦的響,出去一看,景仁宮那火光衝天啊,我當然得去救火了,難不成要等著火漫到延禧宮來啊?到時候罪責自然又落在我這個值夜人手裏,”阿醜扁扁嘴,一臉的委屈,“不過想想還真是倒黴,救火是我的錯,不救火還是我的錯,真是不能更倒黴了,早知道我也跟著人去看煙火去了。”

鍾明巍看著阿醜,他這個角度,是從下到上的,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阿醜從下巴一直蜿蜒而下的傷疤,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著那暗紅色的傷疤,扭曲交錯,的確很是醜陋,可是那暗紅的傷疤卻看得鍾明巍口幹舌燥,他的目光不可抑製地定格在那暗紅的傷疤上,從下巴直到莫入領口,他來來回回地看,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