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才吃一碗啊?”阿醜蹙了蹙眉,有點兒不開心了,“明明昨天你都吃兩碗的。”

鍾明巍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還沒吃飽,他隻是又重複了一遍:“你吃。”

甜絲絲的紅豆粥實在太好吃了,他有點兒舍不得吃,想留著給阿醜吃,這丫頭口口聲聲地說著回廚房吃,他可不信,怕這丫頭委屈自己根本舍不得吃。

“哦,”阿醜隻得舀了一勺子紅豆粥送到自己的嘴裏,甫一吃到嘴裏,眉頭就皺的更厲害了,她頗為不滿地瞪著鍾明巍,“這不挺好吃的嗎?你怎麽就吃這一點兒?難不成……你都這麽大年紀了,竟然還挑食?”

鍾明巍有點兒尷尬,咳嗽了兩聲,然後道:“躺久了,總覺不到餓,肚子裏總漲漲的。”

“哦,那我吃完粥,給你揉揉肚子。”阿醜忙得大口大口地吃著粥,全然不在意這勺子剛剛還在鍾明巍的口中進出著。

鍾明巍瞧著這丫頭狼吞虎咽著,全然沒有一點兒吃相,可是他看在眼裏,卻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愛。

是的,可愛。

這個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會用到的詞兒,這時候,他看著阿醜,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這個有點兒矯情甚至牙磣的詞兒。

他看著阿醜鼓動動的腮幫子,亮晶晶的眼睛,活像是一隻貪嘴的小鬆鼠,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道,看來這丫頭是個愛吃糖的。

其實,他原本也是愛吃糖的,小時候馬蹄糕、千層酥、牛乳茶,都是由著他吃的,後來年歲大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怎麽好意思當著旁人麵吃,通常都是躲在書房裏頭吃,一手拉扯他長大的老嬤嬤最疼他了,甫一瞧著他進了書房,就是偷偷摸摸地把甜食送進去,這是主仆兩人長年累月形成的默契,後來老嬤嬤去了,這種默契也就斷了,他那時候都是十六七的少年郎了,自然不會再和誰培養這種幼稚的默契了,所以他就不吃甜食了。

後來,十八歲成親那年,記得是新婚的時候,有一日他從外頭回府,路過廚房,就瞧著廚房裏頭烏泱泱的一群人,熱鬧得很,他隨口問了一句,小廝賠笑告訴他,說是太子妃下廚洗手作羹湯,他覺得有意思,就悄默聲地朝廚房靠了過去,隻是才走出兩步,就聽著丁氏對廚娘道:“殿下不食糖,這炙兔肉就別刷蜂蜜了。”

然後,他的腳就頓住了,再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進了書房。

那天吃的是什麽飯,他早就不記得了,隻記得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從冷菜到羹湯,又到糕點,沒有一絲甜。

……

“怎麽了?一直發呆?”阿醜輕輕地給鍾明巍揉著肚子,瞧著他一直出神,忍了半天這才開口問,“想什麽呢?這樣出神?”

“沒什麽,都是些舊事。”鍾明巍輕聲道,他感受著那雙小手在自己的小腹上來來回回、一圈一圈地揉著,小心地避開小腹上的褥瘡,鍾明巍舒坦得忍不住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