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得讓她留在廳中,她也強睜雙眼,堅持不肯睡覺,我便吩咐侍女服侍她梳洗,自己起身,準備出外回避,她卻又驚慌地連聲喚我,很憂慮地問我:“懷吉,你要去哪裏?”

    她的模樣看得我心裏難受,於是重又在她身邊坐下,對她微笑道:“臣哪兒也不去,隻是坐久了,所以站起來舒展一下手足。”

    天亮後,史誌聰及楊夫人先後來探望,公主都拒而不見。少頃,任守忠從宮中來,說有官家賜公主與駙馬的禮物。禮物一一呈上,卻是嶄新的鴛鴦錦、合歡被,婚禮上撒帳用的金錢彩果之類。

    “官家說,駙馬與公主是夫妻,原不必分閣而居,昨日已曉諭駙馬搬到中閣來。今日特賜禮品,是表喜賀之意。”任守忠笑對公主說。

    看來他尚不知夜裏發生的事。我擔心地觀察公主,而公主飄浮的目光徐徐掃過麵前那一對金銀錦繡,暫時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但當李瑋的身影出現在閣門便時,她頓時呼吸急促起來,蹙著兩眉一抬手,她舉起一個盛滿金錢彩果的盤子就朝李瑋劈頭劈臉地砸了過去。

    “滾!不要靠近我!”她怒斥李瑋,又失控地抓起身邊所有拿得動的東西向李瑋砸去,不住重複著“不要靠近我”,而新湧出的淚又開始沿著臉頰滑落。

    任守忠看得呆若木雞,是我製止了公主對李瑋的下一輪攻擊,而李瑋身後也有人站出來,擋在了呆立不動的李瑋麵前。

    那是崔白,嘉慶子也旋即現身,走進廳內,微笑著輕喚:“公主。”

    這是他們婚後三朝拜門之後的首次來訪,看來李瑋這時原本是引他們來見公主的。

    看見了親近的侍女,公主情緒稍稍平複,在嘉慶子的攙扶下落座,但神情仍恍惚,怒火未熄的眼睛還在望向李瑋那邊。

    任守忠快步出門,拉著李瑋從公主的視線中逃離開去。

    嘉慶子亦很懂事,含笑對公主噓寒問暖,隻字不提剛才的事。公主偶爾開口問她新婚生活,她也說一切都好,跟公主說起一些生活中的趣事,還取出一個著彩衣的提線傀儡給公主看,笑道:“我見公主喜歡木傀儡,便又請崔郎做了一個。上次公主留下那個是書生,這回是個美人,正好配成一對呢。”

    公主接過看看,唇邊浮出一點淺淡笑意,提著手柄讓木傀儡動了幾下,再問我:“懷吉,這個傀儡好不好?”

    我亦對她笑,說“好”。她卻搖了搖頭,道:“我想要個不一樣的。”

    嘉慶子立即陪笑道:“公主想要什麽樣的隻管告訴崔郎,他一定會給公主做出來。”

    公主微微頷首,對崔白笑了笑。

    其間我沒有與崔白多說話,而他也一直沉默著,很專注地觀察著這一場風暴之後略顯狼狽的我們。

    嘉慶子陪了公主許久,趁崔白去拜會李瑋時,我亦隨他起身,送他出了中閣門。

    目送崔白走遠後,我並未立即折返回中閣,而是朝楊夫人居處走去。

    我想,昨夜的事,必定又是她出的主意。

    但行至中途,有人在身後喚我,回首一看,是已成為駙馬側室的韻果兒。

    她緩緩走到我麵前,擋住了我去路,向我發問:“梁先生要去哪裏?”

    我直言:“去找國舅夫人,有些事,我想問問她。”

    “是昨晚都尉與公主的事罷?”韻果兒道,“先生別去了,此事與國舅夫人沒什麽關係。”

    我鎖著眉頭向她投去詢問的一瞥。而她平靜地迎上我的目光,淡淡道:“是我勸都尉昨晚入中閣的。”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