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奉行避親籍製度,一般來說,宰執重臣的親屬不能再身居要職,甚至不能同時做京官。包拯彈劾宋祁的理由之一就是其兄宋庠方執政,故他不可再任三司使。而聽若竹言下之意,似乎她的父親也是朝廷重臣,因此她的夫君不便做京官,遂補外幾年。隻是我最近較少打聽翰苑之事,也不知哪位外郡官員最近被召回,做了內翰。

    “原來姐姐的夫君是內翰,我果然沒猜錯!”公主得意地撫掌笑。

    翰林學士官階為正三品,公主此前對若竹夫君品階的論斷的確沒錯。

    張夫人聞言笑:“她這夫君可了不得,及第十年便做了內翰的,國朝以來也沒幾人。”

    “哦?”公主好奇地追問,“那他是……”

    “他隻是承蒙聖上加恩,撿了個便宜。”若竹輕描淡寫地說,也不急於提及丈夫的姓名,繼續說她家的事,“後來外公家的女眷們就在討論歐陽內翰和包拯孰是孰非,大多都覺得包拯彈劾宋祁其實沒錯,除了應避宋庠執政之嫌外,宋祁也確實像包拯說的那樣,喜歡遊宴,奢侈過度,而三司使主管國家財政,是不應該由這樣的人出任。然後,她們開始講朝中流傳的小宋的故事,其中一則頗有趣:小宋姬妾甚多,他知成都府時,有一天設宴於錦江邊,酒喝了一半忽然覺得風太大,有點冷,便派人回家去取件半臂來給他穿。結果那家仆回到府中剛說了這事,那一群鶯鶯燕燕立即奔回房中,各自取了一件半臂塞給他。家仆全都送了去,小宋一看,傻眼了——共有十幾件呢!他茫然看半天,覺得選誰的都不好,都會有厚此薄彼的感覺,於是竟不敢取來穿,最後強忍寒意而歸。”

    她說至這裏,公主舉袂掩口,開始暗笑,張夫人與我亦隨之解頤。若竹見了,又道:“好笑罷?我也覺得挺有趣,所以今日回到家中,就跟某人說了這事。他聽到小宋茫然看半臂時,也哈哈大笑,笑得可開心了。於是我講完後就順勢問他:‘如果你的元配夫人和我姐姐都還在,我們三人各自給你做了一件冬衣,一起送給你,那你穿誰的?’這下,他頓時也‘茫然’了,想了半晌,才回答:‘我都穿上罷,反正今年冬天挺冷的。’我可不會讓他這樣蒙混過去,就追著問:‘那你先穿誰的?把誰的穿在最裏麵?’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我反複再問,他才嘀咕著說:‘總有個先來後到罷,按娶你們的順序來……’”

    張夫人笑問:“你就是為這個生氣?”

    若竹蹙眉道:“那時我聽了是不大高興,但這還不是最氣人的呢……我不動聲色地再問他:‘如果我們三人分別待在自己房裏,然後三個房間都著火了,那你先去救誰?’他望望天,又看看地,磨蹭許久才說:‘你讓我先救你王姐姐和若蘭罷,她們身體都不好……我保證一救完她們就來救你。’”

    公主再也忍不住,格格地笑出聲來,張夫人含笑擺首:“他也真是耿直,即便這樣想,這最後一句,也不應直說呀。”

    若竹咬牙切齒,恨恨地說:“我倒吸一口涼氣,好不容易壓下怒火,繼續好聲好氣地跟他說:‘可是火很大,如果你不先來救我,我就要被燒死了呀。’結果,你們猜他怎樣回答?”

    我們皆笑而搖頭,表示猜不著。於是她公布答案:“他說:‘不會的,你沒病沒痛的,跑得又快,估計屋子剛一冒煙你就已經跑出去了,都不用我救。’”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