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雲自從被阮龍翔休了,便從阮家搬了出來。說的好聽些,是搬出來;不好聽些,還不是被趕出來。

    即便是心氣高如她,此番也不得不受著這悲涼淒慘的境地。

    阮峻峰知道母親心氣兒高,定不會住自己的院子,就在離自己宅子不遠處,給她買下了一座小別院。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大概是個縮小版的阮府的模樣。怕母親的病刺激氣味,也就沒有再拾掇這屋子。派了三四個下人丫鬟給她使喚,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這些日子來,柳如雲每一天都不好過。一邊埋怨著自己,一邊又咬牙切齒地恨梅氏。自己被人家從鬼門關拉回來,不僅沒有半點感激辭謝之意,反而還覺得阮若水是怨恨從前自己的百般不是,才沒有用盡心力。不然,以她的醫術,救治她這小小的中毒,豈不是信手拈來?

    哼,跟她那娘一樣,一臉的狐媚樣兒,不是個東西。

    還好這些個小丫鬟乖巧伶俐,聽她的話兒,她這才覺得自己還有些身份地位。殊不知,人家圖什麽?還不是那一個月的幾吊錢工錢?伺候哪個不一樣,誰管她是貴婦人還是小姐呢。

    早間柳如雲也起不來,渾身酸軟,腿也走不動道,竟還微微打顫。賴到晌午,才起來用了午膳。

    體己的丫鬟喚來兩個,扶著她走到外屋。她這病也吃不得大魚大肉,隻能用些清淡的蔬果。看著原木桌上的幾碟小菜,小蔥拌豆腐,幹炒小油菜,還有一個冬瓜清湯。

    她歎口氣,在桌子邊艱難地坐下來。

    也不是嫌棄吃的不精致。她現在這個樣子,每天還服著三四味藥呢,吃太油腥了也不好。隻是,覺得悲哀。她輝煌了一世,將行就木之時,卻是淪落至此。

    不甘心啊。一滴淚珠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掉在桌上的絨布裏,不見了。這其中酸甜滋味,能與誰說?

    草草吃了幾口,實在沒有什麽胃口。擱下筷子,柳如雲倚在靠背上,唉聲歎氣。

    小丫鬟端了藥來,這藥還是阮若水開的方子,苦得很,顏色也是濃稠的醬黑色,看著就犯惡心。擺手讓丫鬟退下,飯也沒好好吃,藥肯定也是吃不下的了。

    怨天尤人了一陣子,連自己都覺得是無病,便安靜起來,在院裏曬起日頭來。

    不多時,隻聽門口有馬蹄聲傳來,柳如雲心裏一陣歡喜,莫不是老爺來接自己了?忙喚了下人去接待。

    滿懷欣喜地等著貴人來,卻看見阮靜怡著一張苦瓜臉來了。柳如雲心裏一陣失落,內心酸澀難忍。

    阮靜怡這些日子過得格外憂心。

    自從母親被梅氏和阮若水趕出來,她這個大女兒也沒有好過到哪裏去。被父親斷絕了父女關係不說,在婆家也是備受冷眼。

    這個世道,信奉的都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女子要心存善意、輕柔文靜才好。那些個妖豔,都是人不恥的。正是因為自己沒有謹遵婦道,與人機關算盡,才被婆家如此的看不起。

    此番前來,就是為找母親來倒一倒苦水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她這回的不如意,可真真兒是自己作出來的了,半點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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