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國人分為三等。第一等是皇族,人數不足百人,皆為俊男美女,天賦神通,壽元可達八百歲,曆代國主俱從皇族選出,無一例外。第二等是羅刹,彼輩是羅刹國的中堅力量,驍勇善戰者征伐四方,擄掠人丁,頭腦聰慧者擔當官吏,治理城邦,最上層的幾位頭麵人物,位高權重,連皇族都屈尊交好。第三等是牧民,形貌各異,大半來自海外諸國,也有不少夏國人,以逃犯大盜居多,為求一席庇護之地,每月都須上交一筆不菲的“贖身稅”。81Zw.????m

    “贖身”的意思是贖取自由之身,交不出“贖身稅”,男的當苦力,女的當營妓,折騰上一年半載,幸存者百不存一,死了屍身也不浪費,剁碎了拿去喂馬。羅刹國的馬匹天生異種,性情暴烈,嗜食血肉,偶爾才吃點草料換換口味,清清腸胃。

    申元邛與碧霞子長途跋涉,來到山腳下“平川城”前,混跡於人流中並不惹眼。城門口設有納稅處,幾個捉差的牧民愁眉苦臉,捧著一座“銅律鍾”,被日頭曬得滿臉油,兩個羅刹皂吏大馬金刀,坐在屋簷下乘涼,眯起三角眼打量出入的人流。眾人老老實實出示納稅憑證,那是一枚三角形的鐵片,厚薄不均,彎彎扭扭,在“銅律鍾”上一敲,發出一聲金石怪音,便可暢通無阻,沒有憑證的,老老實實繳納“贖身稅”,金銀珠寶皆可,多寡全憑皂吏的心情。

    碧霞子使個障眼法,暗中點石成金,奉上“贖身費”,皂吏揀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微微頷首,丟出兩枚鐵片,申元邛與碧霞子大大方方進城去,三轉兩轉便消失在人群中。

    平川城中人煙輻輳,各有各的營生,有力的賣力,沒力的賣身,陽光下死氣沉沉,申請木訥,壓抑得令人心慌。在這裏偷盜搶劫是重罪,一旦落入羅刹捕頭手裏,敲骨吸髓,百般勒索,不死也要脫層皮,牧民咬緊牙關為“贖身稅”奔波勞碌,繳了這月還有下月,繳了這年還有下年,誰都不敢鬆懈。

    碧霞子早已收斂起七八分容姿,乍一看與常人無異,她伸手召來一個身高馬大的牙人,以羅刹語問了幾句,命其在前引路,要找獨門獨戶的院落,合意便租下。那牙人上了年紀,佝僂著腰,口齒含糊不清,神情甚是恭敬,申元邛意外發覺她竟是個“夜叉婆”,麵目黝黑,眼珠碧油油,嘴角露出一截獠牙,灰白的亂發稀稀拉拉,瘦得皮包骨頭。

    兜兜轉轉看了幾處院落,毗鄰坊市,太過嘈雜,二人都不中意,那“夜叉婆”旁敲側擊了幾句,得知他們並不在意租金,想了想,引著二人一路來到城南。巷陌深處,鬧中取靜,藏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花木扶疏,打掃得纖塵不染,申元邛很是滿意。碧霞子丟給她一顆金豆,命其速去通知主人準備契書,請個皂吏來做中人。

    那“夜叉婆”做成一筆大買賣,心中十分歡喜,請二人在院中略坐片刻,匆匆而去。過了半個時辰,她引了管事和皂吏回轉來,點頭哈腰,諂媚中透出心酸,無有一絲“夜叉婆”的彪悍。主人是平川城中巨富,管事姓張,頗有些眼力,之前看出那顆金豆頗有異處,見了碧霞子當麵,卻有些吃不準。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客客氣氣招呼幾句,拿出契書請二人過目,條目明晰,租金甚是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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