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之後——五月二十五日下午,發生了本文開頭所描述的怵目驚心的一幕。

常溪萍墜樓而亡,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張春橋開動宣傳機器,一言以蔽之曰:“常溪萍畏罪跳樓自殺,自取滅亡。”

然而,本文開頭已經提及,“常溪萍專案組”成員在醫院時親筆記下常溪萍臨終前說的一句話:“不是自殺”!

這個專案組成員在一九六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寫的一份材料中,談及了當時的情景:

“下午到專案組時(一時三十分),聽說常已經跳樓,交送市六醫院搶救,當時專案組分工我和W(專案組成員,數學係學生)兩人立即去醫院,在三點鍾左右到醫院。搶救正在進行中,直到四點一刻搶救無效死去為止,我一直在旁邊,問醫生,常溪萍講過什麽話。陳中偉醫生告訴我說,我們問他為什麽要自殺?常溪萍說:‘我不是自殺。’口中一直叫‘憋死我了’。其他沒講什麽。”

另外,在常溪萍死去的次日,“上海市革委會文教衛生組”的《關於走資派常溪萍自殺問題的報告》中,也有清楚的記載:

“據該校衛生科李榮武(原衛生科科長)說,他下午二時和護土陳玉愛趕到現場的,當時常已躺在地上:周圍有一灘血,下額有一寸長的裂口(進醫院後縫了兩針),嘴裏有血,左、右手和兩隻腳關節骨折,等護土打了一針‘尼可拉明’(音)之後,救護車來了,送進市第六人民醫院。在抬下車時,嘴裏還不停地發出‘哼哼’聲音。根據市革委辦公室的意見,陳中偉同誌立即組織了其他醫生共同搶救。搶救時常叫:‘救救我!,醫生問他:‘你為什麽要自殺?’常竟胡說:‘我不是自殺。’下午三時三刻,瞳孔放大,到四時十分死去。”

這份報告,也可以確證,常溪萍當時說過“我不是自殺”。

陳中偉醫生時隔九年之後,在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七日寫下的回憶材料,雖然與上麵引述的材料稍有出入,但也證明常溪萍說過“我不是自殺”。

“當我去急診室時病員已昏迷,神誌不清,所以不可能直接問他創傷的過程。但是聽到在場的不知哪一位說:常溪萍同誌剛來醫院是曾說過‘我不是自殺,救救我’等話,根據材料的複習與仔細回憶,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當時華東師大衛生科“革命小組”的負責人杜曰喜在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八日的回憶,還進一步談及,常溪萍在救護車上就說過“我不是自殺的”。

“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五日下午,我到衛生組上班,馬上有人報告,說常溪萍在數學館跳樓自殺了,要我們趕快去人。我記得吳中蓮同誌先去,以後我又叫李榮武去。吳中蓮回來向我說,李榮武陪常溪萍去六院搶救。到下午五點左右,李榮武回來,向我說搶救無效已死亡。我又詢問了搶救的過程。我印象最深的幾句話:李榮武說,在汽車上常溪萍醒了醒說,‘我不是自殺,我不是自殺的’,就又昏迷過去了。到醫院後在手術台上又醒了,又叫‘我不是自殺的,你們救救我’。這時Z說他叫常溪萍,是大叛徒,是自殺的。接著常又昏迷不醒。其他情況我就不清楚了。但在當時我聽了李榮武的情況介紹後,在我的思想上就打了一個問號:常溪萍是不是自殺的?”

一個又一個證人,一份又一份證明,確鑿無疑表明:常溪萍說過“我不是自殺”。